井底那張臉抬起的瞬間，云昭的呼吸滯住了。

——是謝九幽，卻又不太像。

月光透過井口斑駁地落在那人臉上，右眼的傷疤還在，但瞳孔卻是詭異的暗金色，像蛇一樣細窄。他四肢被碗口粗的鐵鏈鎖住，胸口七根金針隨著呼吸微微顫動，每一下都帶出黑血。

“皇兄，別被他騙了！”柔嘉捂著流血的腹部，聲音尖利，“那是藥王谷主用傀儡術偽裝的！”

云昭沒動。右肩的龍鱗胎記燙得嚇人，腦子里那個機械音瘋狂報警：

「檢測到高危生命體」

「建議：立即撤離」

井底的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齒：“小畜生……長本事了……”

嗓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但語調、咬字，甚至那種令人牙癢的嘲諷勁兒——都和謝九幽一模一樣！

云昭的指尖無意識掐進掌心。理智告訴她這八成是陷阱，可身體已經先于思考，一把抓住井沿凸起的磚石：“你怎么證明你是他？”

“證明？”井底人低笑，突然扯開破爛的衣襟，露出心口處一道陳年箭傷，“還記得這一箭嗎？你八歲那年偷我腰牌，被侍衛發現后往我身后躲……”

云昭渾身一震。這事她從未對人提過！

柔嘉突然尖叫：“他在讀取你的記憶！快退后！”

她猛地推了云昭一把，自己卻從袖中甩出三枚金針，直射井底！

“叮！叮！叮！”

金針在離井底人三寸處突然懸停，像是撞上無形屏障。下一瞬，針尖調轉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來！

“噗噗噗！”

柔嘉肩頭綻開三朵血花。她踉蹌后退，臉上的蝎子紋突然活過來似的蠕動，紫光暴漲！

“既然敬酒不吃——”她撕開染血的衣襟，心口五瓣花疤迸發出刺目金光，“那就都去死吧！”

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同時暴起，但目標卻不是云昭——他們齊刷刷撲向柔嘉，刀劍盡數捅進她身體！

“你們……？！”柔嘉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透體而出的刀尖。

為首的黑衣人扯下面巾，露出張布滿毒瘡的臉：“谷主有令，叛徒格殺勿論。”

「局勢逆轉」

「第三方勢力介入」

云昭趁機一個翻滾躲到井后，袖中滑出那把從不離身的匕首。這幫人明顯不是一伙的，現在柔嘉被捅成篩子，黑衣人又轉向井口……

“保護陛下！”

宮墻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火把的光照亮半邊天空——是禁軍！

黑衣人首領咒罵一聲，吹響骨哨。所有刺客立刻后撤，像潮水般退入黑暗。臨走前，那人深深看了眼云昭：“逆鱗宿主，我們還會再見。”

禁軍沖進冷宮時，只見新帝渾身是血地站在枯井邊，腳邊躺著奄奄一息的柔嘉公主。

“陛下！您沒事吧？”

云昭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等眾人退出院外，她才蹲下身，揪住柔嘉的頭發：“最后問一次，井下是誰？”

柔嘉咳著血沫，突然癲狂大笑：“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猛地咬斷舌根，黑血噴了云昭滿臉。更恐怖的是，那些血一落地就變成無數紅蟲，扭動著鉆回尸體！

「檢測到蠱蟲自毀程序」

「建議：火化處理」

云昭抹了把臉，起身看向幽深的井口。

下去，還是喊人封井？

井壁長滿滑膩的青苔，云昭用匕首卡著磚縫，一點點往下蹭。越往下，血腥味越濃，還混著某種草藥腐爛的酸臭。

快到井底時，她突然摸到塊活動的磚石。用力一按——

“咔嗒。”

井壁無聲滑開，露出條狹窄的密道。

「檢測到人工開鑿痕跡」

「年代：約20年」

云昭蜷身鉆進去，密道僅容一人爬行。手肘蹭過的地方黏糊糊的，湊近一看竟是干涸的血漬！

爬了約莫半刻鐘，前方出現微光。云昭小心翼翼探頭，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這是個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是個沸騰的血池，池上懸著鐵籠。籠中蜷縮的人影，赫然是另一個“謝九幽”！

這個比井下的更慘：左臂齊肩而斷，右眼成了血窟窿，胸口插著的不是金針，而是七把造型古怪的小劍。

似乎是感應到動靜，籠中人緩緩抬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云昭如遭雷擊。

——這個也有謝九幽的記憶！

“小……畜生……”籠中人聲音虛弱得幾不可聞，“你他媽……終于……來了……”

云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兩個謝九幽？到底哪個是真的？

「記憶比對中……」

「發現矛盾點：井底囚徒知曉8歲事件，但該事件發生于宿主9歲」

系統提示讓云昭瞬間清醒。井底那個是假的！

她正要退回密道，血池突然“咕嘟咕嘟”沸騰起來！池底浮上來數十具白骨，每具骨頭上都刻著符文。最駭人的是，這些骨頭正在自動拼接，轉眼就組成三具高大的骷髏武士！

“操！”云昭拔出匕首，“這又是什么鬼東西？！”

籠中的謝九幽突然劇烈掙扎：“跑！這是藥王谷的‘血骷髏’！”

已經晚了。

三具骷髏同時躍出血池，森白指骨抓向云昭咽喉！她矮身躲過第一擊，卻被第二具骷髏踹中腰側，狠狠撞上石壁。

「肋骨骨裂」

「痛覺屏蔽啟動」

云昭吐掉嘴里的血沫，突然想起袖中的琉璃瓶——那截斷指！

她掏出瓶子砸向最近的骷髏。琉璃碎片與血水接觸的瞬間，“轟”地燃起幽藍火焰！骷髏發出無聲的哀嚎，在火中扭曲成焦炭。

另外兩具骷髏明顯忌憚了，后退幾步。云昭趁機沖向鐵籠，匕首砍向鎖鏈——

“鐺！”

火星四濺，鎖鏈紋絲不動。

“沒用的……”謝九幽喘息道，“這是……玄鐵……”

云昭咬牙，突然將匕首捅進自己左臂！鮮血順著手臂流到刃上，匕首頓時泛起金光。

「血脈技能激活：破甲」

「持續時間：30秒」

第二刀下去，鎖鏈應聲而斷！

她踹開籠門，剛要扶謝九幽，腦后突然勁風襲來——

“噗嗤！”

一截白骨穿透她肩胛，離心臟只差半寸！云昭痛得眼前發黑，反手一刀削掉骷髏腦袋。另一具骷髏趁機撲來，骨爪直掏她后心！

千鈞一發之際，謝九幽突然從籠中撲出，用殘存的右臂硬生生接住這一爪！

“咔嚓！”

臂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他悶哼一聲，卻借勢將骷髏拽到身前，一口咬住它頸骨——

“咯嘣！”

骷髏的頭顱被生生咬碎！謝九幽吐掉骨渣，獨眼中兇光畢露：“雜碎。”

云昭看呆了：“你……牙口挺好？”

謝九幽扯了扯嘴角：“還不快走！”

兩人互相攙扶著鉆進密道時，血池突然劇烈翻騰。池底浮上來個巨大的黑影——是條堪比水缸粗的骨蛇！

“快爬！”謝九幽推了她一把，“那玩意吃龍血長大的，聞到你的味兒就瘋！”

云昭手腳并用往前竄，斷臂的謝九幽居然爬得比她還快。身后傳來“轟隆隆”的坍塌聲，骨蛇正在強行拓寬通道！

“左邊岔路！”謝九幽突然拽她轉向，“右邊通煉丹房，全是藥王谷的人！”

云昭跟著他七拐八繞，最后從口廢棄的井里爬出來。月光下她終于看清，謝九幽的斷臂截面已經發黑潰爛，胸口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