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盯著東海方向飄來的蓬萊仙山，嘴里還叼著半塊沒咽下去的燒雞。

“操……”她抹了把油乎乎的嘴，“這幫修仙的出門還自帶搬家服務(wù)？”

謝九幽從藥桶里站起來，水珠順著肌肉線條往下淌，傷口被藥粉糊得發(fā)黑，看著像條被烤糊的魚。他沒說話，只是甩手把濕漉漉的頭發(fā)往后一捋，獨(dú)眼死死盯著遠(yuǎn)處仙山。

柔嘉的骷髏手“咔咔”掰正自己的下巴，顫巍巍道：“本宮覺得……咱們現(xiàn)在跑還來得及？”

“跑？”云昭冷笑，一腳踹開窗欞，寒風(fēng)卷著雪粒子灌進(jìn)來，“老子剛登基，龍椅還沒坐熱呢，跑個屁！”

她翻身躍上窗臺，正要放句狠話，忽聽“轟”的一聲巨響——

東海方向炸開一道金光，如利劍劈開云層，直刺皇城！

云昭下意識抬手擋臉，右肩逆鱗驟然發(fā)燙，腦子里“叮”的一聲彈出系統(tǒng)提示：

「檢測到仙術(shù)打擊：天罰劍」

「防御可能：0%」

「建議：跪下求饒」

“求饒你大爺！”云昭罵完，金光已至眼前。

千鈞一發(fā)之際，謝九幽猛地拽住她腳踝往后一扯，自己擋在前頭，袖中甩出十二道鐵鏈交織成網(wǎng)——“鏘！”金鐵交鳴，火花四濺，鐵鏈寸寸崩裂，余波震得養(yǎng)心殿梁柱“嘎吱”搖晃。

云昭摔在地上，燒雞飛出去三丈遠(yuǎn)。她抬頭一看，謝九幽的右臂被劍氣割得血肉模糊，白骨森森露在外頭，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九千歲！”福安尖叫著撲過來，被謝九幽一腳踹開。

“閉嘴。”他聲音冷得像冰碴子，獨(dú)眼卻亮得駭人，“裴回，拿‘鎖龍釘’來。”

裴回臉色一變：“你現(xiàn)在用這個會……”

“拿、來。”

云昭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鎖龍釘是啥？新款式首飾？”

沒人理她。裴回從藥箱底層摸出個黑木匣子，里頭躺著三根烏黑長釘，表面刻滿血槽。謝九幽抓起一根，毫不猶豫捅進(jìn)自己右肩傷口——

“噗嗤。”

血濺了云昭一臉。

謝九幽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手又捅進(jìn)第二根、第三根，釘入心口、腰椎。每釘一根，他臉色就白一分，但周身氣息卻暴漲，皮膚下隱隱浮現(xiàn)黑龍鱗紋。

云昭看傻了：“……你他媽在自殘還是進(jìn)化？”

謝九幽沒回答，只是突然伸手掐住她后頸，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聽著，蓬萊提前降臨是因?yàn)槟銡⒘诵觥麄兏袘?yīng)到逆鱗覺醒了。”

他呼吸滾燙，帶著血腥氣：“現(xiàn)在全修仙界都知道，大周女帝是條真龍。”

云昭咧嘴一笑：“所以？”

“所以——”謝九幽松開她，獨(dú)眼瞇起，“你活不過三天。”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錦衣衛(wèi)跌跌撞撞沖進(jìn)來：“陛下！東海……東海飄來一艘船！”

柔嘉扒著窗戶往外看，突然“嗷”一嗓子：“船上有個穿白衣服的！長得跟死了三天似的！”

云昭探頭一瞧——

迷霧中，一葉扁舟緩緩靠岸。船頭立著個白衣人，廣袖飄飄，面如冠玉，就是臉色慘白得像抹了十斤粉。他手里捧著一卷金帛，遠(yuǎn)遠(yuǎn)朝皇城方向躬身一禮。

“蓬萊掌教首徒，玉衡子。”謝九幽冷笑，“來送戰(zhàn)書的。”

云昭瞇起眼：“你認(rèn)識？”

“上輩子殺過他一次。”

“哦，那這次換我來。”

云昭活動了下手腕，正要跳窗，卻被謝九幽一把拽住：“急什么？先聽聽狗叫。”

果然，那玉衡子運(yùn)起靈力，聲音如洪鐘傳遍皇城：

“奉蓬萊掌教法旨，請大周女帝——赴死。”

云昭掏了掏耳朵：“就這？”

玉衡子繼續(xù)念：“若女帝自愿伏誅，蓬萊可保大周百姓無恙。若抗旨不尊……”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笑，“三日之后，天罰降世，萬里山河——化為齏粉。”

說完，他抬手一拋，金帛凌空展開，化作一道血色詔書懸浮天際，字字如刀：

【逆鱗者，當(dāng)誅】

皇城內(nèi)外，百姓嘩然。

云昭盯著那血詔，突然笑了：“這字寫得不錯，適合當(dāng)擦屁股紙。”

她轉(zhuǎn)頭問謝九幽：“你能飛嗎？幫我把那玩意兒撕下來。”

謝九幽還沒說話，柔嘉先蹦起來：“本宮去！本宮會輕功！”

“你一個骷髏架子湊什么熱鬧？”

“骷髏怎么了？骷髏不怕劍氣！”柔嘉一甩破爛宮裝，縱身躍出窗戶，結(jié)果剛跳出去就散架了——腿骨“啪嗒”掉在御花園里，肋骨卡在樹杈上，頭骨滾到玉衡子腳邊。

玉衡子：“……”

云昭扶額：“……這算碰瓷嗎？”

謝九幽突然動了。

他身形如鬼魅，眨眼間掠過百丈距離，一把掐住玉衡子咽喉，獨(dú)眼猩紅：“蓬萊的老東西們，還是這么喜歡裝神弄鬼。”

玉衡子不慌不忙，袖中滑出一柄玉尺，抵在謝九幽心口：“九千歲，鎖龍釘撐不了多久吧？”

謝九幽冷笑，五指收緊——

“咔嚓。”

玉衡子的脖子斷了。

但下一秒，他的身體“噗”地化作青煙消散，只剩一件空蕩蕩的白衣飄落。遠(yuǎn)處傳來他的笑聲：“三日后，蓬萊恭候女帝大駕——”

謝九幽攥著那件白衣，獨(dú)眼陰沉。他走回來時，云昭正蹲在地上拼柔嘉的骨頭。

“拼反了。”他踢了踢骷髏的肋骨，“這是胯骨。”

云昭“哦”了一聲，把骨頭調(diào)了個方向，抬頭問：“那假道士怎么回事？”

“身外化身。”謝九幽把白衣扔進(jìn)炭盆，“蓬萊的耗子，就愛玩這套。”

火苗“騰”地竄起，血詔突然無風(fēng)自動，化作血雨灑落。每一滴血落在人身上，都會灼燒出“逆鱗”二字。

云昭手背被燙了一下，罵了句臟話。謝九幽抓過她的手，用匕首劃破自己掌心，把血抹在她傷口上——黑血覆蓋紅字，竟慢慢將“逆鱗”腐蝕干凈。

“蓬萊的血咒。”他聲音低沉，“中咒者，三日必死。”

云昭挑眉：“那你這是？”

“以毒攻毒。”謝九幽松開她，“我的血比他們的更毒。”

云昭盯著他心口的三根鎖龍釘，忽然問：“你上輩子怎么死的？”

謝九幽沉默片刻，淡淡道：“忘了。”

放屁。

云昭心里門兒清——這老狐貍肯定記得，只是不想說。她也不追問，轉(zhuǎn)頭看向東海方向。蓬萊仙山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山頂似有金光流動，像只窺視人間的巨眼。

“現(xiàn)在怎么辦？”她問，“等死？”

謝九幽從炭盆里撿出半片沒燒完的金帛，上面殘留著幾個字：

【昆侖墟歸】

“去昆侖。”他捏碎金帛，“搶在蓬萊之前，拿到初代逆鱗。”

當(dāng)夜，養(yǎng)心殿燈火通明。

云昭翹著二郎腿坐在龍椅上，面前攤著張羊皮地圖。謝九幽指尖蘸血，在上面畫了條歪歪扭扭的路線：“昆侖墟在極西之地，途經(jīng)幽冥峽谷、無回城，最后是葬神淵。”

柔嘉拼回人形，湊過來看：“這地名聽著就不吉利。”

“你去過？”云昭問謝九幽。

“上輩子。”

“又是上輩子。”云昭嗤笑，“你這輩子光顧著當(dāng)太監(jiān)了？”

謝九幽獨(dú)眼一瞇，突然伸手掐住她下巴：“小狼崽子，再嘴欠，本座把你牙一顆顆拔下來。”

云昭沖他齜牙：“試試？”

兩人劍拔弩張之際，福安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陛下！藥王谷的人求見！”

云昭一愣：“藥王谷？那群大夫來干嘛？”

殿門被推開，一名青衣少年踉蹌而入，渾身是血。云昭定睛一看——竟是當(dāng)初在妓院給她送藥的藥王谷弟子！

少年“撲通”跪下，顫抖著捧出一塊染血的玉佩：“谷主……谷主讓我交給陛下……”

玉佩上刻著“勿救”二字，和云昭之前在宮女尸體上找到的令牌一模一樣。

謝九幽臉色驟變，一把奪過玉佩捏碎——

“咔嚓。”

碎玉中竟飄出一縷青煙，化作虛影：是個白發(fā)老者，胸口插著柄匕首，奄奄一息道：“女帝……小心……藥王谷已叛……蓬萊……他們……要抽你的……”

話未說完，虛影消散。

少年痛哭：“谷主被害前，讓我務(wù)必警告陛下——蓬萊要抽您的龍筋！”

云昭還沒反應(yīng)過來，謝九幽突然暴起，一掌拍向少年天靈蓋——

“砰！”

少年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云昭猛地站起：“你干什么？！”

謝九幽甩了甩手上的血，冷聲道：“他是藥人，體內(nèi)種了傳音蠱。”說著掰開少年嘴巴——

果然，喉嚨里趴著只血色蜈蚣，正發(fā)出“咯咯”笑聲，口吐人言：“九千歲……好眼力……”

謝九幽一把捏爆蜈蚣，臉色陰沉如墨：“蓬萊已經(jīng)盯上昆侖墟了。”

云昭盯著少年的尸體，忽然問：“藥王谷叛變，那裴回呢？”

殿內(nèi)瞬間死寂。

柔嘉的骷髏手“咔噠”掉在地上。

謝九幽緩緩轉(zhuǎn)頭，獨(dú)眼盯著屏風(fēng)后——

裴回站在那里，手中銀針泛著寒光。

“真遺憾。”他嘆了口氣，“本來想等你們睡熟再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