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是被疼醒的。
后頸像是被烙鐵燙過，喉嚨里泛著血腥味，右半身沉重得不像自己的。她試著動了動手指，觸到的是冰冷堅硬的鱗片——媽的，龍化還沒退。
“醒了？”青堯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別亂動，你脊椎快變形了。”
云昭勉強撐開眼皮，發現自己躺在一座石臺上，四周是幽藍色的晶壁，映出她狼狽的倒影——右臉覆滿金鱗，瞳孔徹底變成豎線，肩胛骨高高隆起，隨時可能再次爆出龍翼。
“這是……哪兒？”她嗓音嘶啞。
“歸墟外圍，龍族埋骨地。”青堯遞來一碗泛著熒光的液體，“喝了，能緩解逆鱗反噬。”
液體腥得像腐肉泡水，云昭捏著鼻子灌下去，差點又吐出來：“操……比謝九幽的血還難喝……”
“他的血？”青堯挑眉，“你喝過？”
“他硬灌的。”云昭擦擦嘴，“現在能解釋了嗎？白無咎到底是誰？為什么幫我？”
青堯盤腿坐下，龍尾巴煩躁地拍打地面：“他是初代龍王的守墓人，也是……”他頓了頓，“謝九幽的親哥哥。”
云昭一口熒光液噴出來：“啥？！”
“同父異母。”青堯補充，“白無咎是龍王與閻羅女的私生子，生來就是半鬼半龍，所以被派來鎮守歸墟。”他指了指四周，“這些藍晶是龍族怨氣所化，只有他能操控。”
云昭右眼突然刺痛，系統提示音炸響：
「檢測到同源血脈」
「方位：正下方千丈」
「身份：初代龍王遺骸」
青堯見她表情不對，立刻按住她肩膀：“別感應！那老怪物雖然死了，殘念還在！”
已經晚了——
云昭右眼的金光不受控制地射向地面，藍晶地板瞬間透明，露出下方震撼的景象：
萬丈深淵中，盤踞著一條山岳般的巨龍骸骨！每根骨頭都泛著金屬光澤，脊椎處缺失了七節，正是逆鱗所在的位置。顱骨眼眶里跳動著兩團鬼火，此刻正直勾勾“盯”著她！
「警告！遺骸共鳴！」
一股恐怖的吸力驟然爆發，云昭不受控制地滑向地板中央！青堯死死拽住她的腿：“松手！別讓它感應到逆鱗！”
“我特么沒抓東西啊！”云昭絕望地看著自己的右手——金鱗正在剝落，血肉化作流光被骸骨吸收！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鐵鏈纏住她的腰猛地一拽——
“嘩啦！”
云昭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鐵銹味撲面而來。
謝九幽。
他狀態比她還糟——額頭傷口潰爛發黑，左臂不自然地垂著，但獨眼里的兇光絲毫未減：“找死？”
云昭想罵回去，卻先咳出一口金血：“你……怎么來的？”
“走陰路。”白無咎的聲音從后方傳來。他依舊一襲白衣，手中提著盞白骨燈籠，“代價不小。”
云昭這才發現謝九幽心口插著三根骨釘，黑血順著釘子往下淌。白無咎每走一步，骨釘就顫動一次，仿佛在抽取什么。
“你對他做了什么？！”她龍爪暴長，直取白無咎咽喉！
白無咎不躲不閃，燈籠里的鬼火“呼”地竄高——云昭的爪子停在半空，劇痛從骨髓里炸開！
“冷靜。”白無咎溫聲道，“沒有閻羅釘，他根本進不了歸墟。”他指了指謝九幽心口的傷，“這里曾經是逆鱗的位置，現在成了弱點。”
謝九幽拍開云昭的爪子：“少廢話，拿東西。”
白無咎輕笑，從袖中取出一枚青銅鑰匙：“跟我來。”
鑰匙插入藍晶墻壁的瞬間，整個空間開始扭曲。
云昭感覺自己被扔進了漩渦，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等視野恢復時，四人已站在一座青銅祭壇上，下方就是初代龍王的骸骨深淵！
“臥槽……”她腿一軟，被謝九幽拎住后領。
白無咎走到祭壇邊緣，白骨燈籠往深淵一照——巨龍骸骨突然活動起來，骨節摩擦聲令人牙酸。它緩緩抬頭，鬼火“盯”著云昭的右眼：
「吾之后裔……終于來了……」
聲音直接在腦中炸響，云昭疼得跪倒在地，右眼金血狂涌。謝九幽一把按住她后頸：“撐住。”
白無咎開始吟誦古老咒文，每念一句，青銅祭壇就亮起一道符文。青堯變回龍形盤旋在上空，警惕地盯著四周。
“他們要干什么？”云昭咬牙問。
謝九幽沉默片刻，突然扯開自己的衣襟——心口處，那片缺失逆鱗的傷疤正在滲血：“補全你。”
“什么？”
“初代逆鱗只是碎片，無法對抗蓬萊。”他聲音沙啞，“需要另一片同源逆鱗……比如我的。”
云昭猛地抬頭：“你瘋了？！沒了逆鱗你會——”
“我已經沒有逆鱗了。”謝九幽冷笑，“三百年前就被剝了。”
白無咎的咒文越來越急，巨龍骸骨開始分解，七節脊椎骨飛向祭壇，在空中組成環形。他轉向云昭：“站到陣眼去。”
“等等！”云昭掙扎著后退，“這他媽到底是什么儀式？！”
“弒神契的第二步。”白無咎的白瞳映出她驚恐的臉，“初代逆鱗認可了你，但不夠——你需要吞噬另一片同源逆鱗，才能完全覺醒。”
謝九幽突然一把將她推入陣中：“別廢話。”
云昭踉蹌站穩，七節龍骨突然收縮，將她牢牢禁錮！金色符文爬上她的皮膚，所過之處鱗片剝落，鮮血淋漓。
“啊啊啊——！”
她疼得仰頭慘叫，卻看見更恐怖的一幕——
白無咎將手插入謝九幽心口傷疤，緩緩抽出一縷黑金色的光芒！
那是謝九幽最后的龍源，是他的命！
“不……！”云昭拼命掙扎，龍骨卻越收越緊。右眼金光不受控制地射向那縷龍源，像餓狼見到肉。
「檢測到同源逆鱗能量」
「是否融合？」
“否！否！否！”云昭在心里狂吼，但身體背叛了她——龍源化作流光涌入右眼，劇痛瞬間翻倍！
謝九幽跪倒在地，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白無咎扶住他，輕聲道：“值得嗎？”
謝九幽看著陣中慘叫的云昭，獨眼微瞇：“閉嘴……干活……”
白無咎嘆息，突然將自己的白骨燈籠扔進陣中！
燈籠碎裂，無數怨魂呼嘯而出，卻被云昭周身的金光吞噬。她的慘叫漸漸變成龍吟，后背“刺啦”撕裂——
一對完整的金龍翼破體而出！
當最后一道金光沒入體內，云昭癱在祭壇上，像條脫水的魚。
右眼的灼燒感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詭異的清明——她能聽見千丈外水滴落下的聲音，能看清深淵底部每道骨縫，甚至能……感應到謝九幽微弱的生命波動。
“謝九幽？”她啞著嗓子喊。
沒有回應。
云昭連滾帶爬地撲過去，發現他倒在地上，呼吸弱得幾乎消失。白無咎正在給他心口的閻羅釘施術，但黑血已經浸透了大半衣袍。
“他怎么樣？！”她抓住白無咎的手腕。
白無咎的白瞳映出她現在的模樣——金鱗覆體，豎瞳如刀，額間一片完整的逆鱗虛影若隱若現。
“龍源耗盡，閻羅釘也撐不了多久。”他輕聲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初代逆鱗愿意分潤力量。”白無咎指向深淵，“但那位‘陛下’很吝嗇。”
云昭轉頭看向巨龍骸骨——它已經重新盤踞回深淵，但鬼火仍“盯”著這邊，充滿審視。
她突然笑了。
“吝嗇？”云昭搖搖晃晃站起來，龍翼完全展開，“老子連命都敢賭，它敢不給？”
不等白無咎阻攔，她縱身躍入深淵！
“云昭！”青堯急沖而下，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
深淵中，云昭精準落在巨龍顱骨上，龍爪插入鬼火：“聽著，老東西！”她咬牙切齒，“要么分我點力量救人，要么——”
她右眼金光大盛，逆鱗威壓全開：“我拆了你的骨頭當柴燒！”
鬼火劇烈跳動，憤怒的情緒撲面而來。云昭不退反進，直接把手伸進火焰深處——
“轟！”
金色風暴以她為中心爆發，整個歸墟為之震顫！當光芒散去時，云昭掌心多了一顆跳動的金珠，而巨龍骸骨黯淡了許多。
她顧不上渾身灼傷，抓著金珠飛回祭壇，掰開謝九幽的嘴硬塞進去：“咽下去！不然老子閹了你！”
金珠入腹，謝九幽的睫毛顫了顫，突然一口咬在她手腕上！
“嘶——你屬狗的？！”
謝九幽借力坐起，獨眼里的兇光回來了：“誰讓你跳下去的？”
云昭甩著流血的手腕：“誰讓你抽龍源的？”
兩人劍拔弩張地對視，突然同時別開臉。
白無咎輕笑：“感情真好。”
青堯變回人形落地：“現在怎么辦？蓬萊肯定已經察覺歸墟異動了。”
云昭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右眼鎖定某個方向——透過層層巖壁，她“看”到蓬萊掌教正帶人逼近無回城。
“怎么辦？”她咧嘴一笑，龍翼舒展到極致，“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