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一腳踹開金鑾殿大門的時候，文武百官正在吵架。
“陛下失蹤半月，理當(dāng)另立新君！”
“放屁！陰兵還在城外守著，誰敢造次？！”
“那妖女勾結(jié)鬼魅，早該廢黜……”
最后說話的禮部侍郎突然噎住——因為他口中的“妖女”正倚在門框上啃蘋果，龍鱗暗紋在晨光下泛著冷芒。
“繼續(xù)啊?！痹普寻压司珳?zhǔn)吐進三丈外的痰盂里，“怎么不說了？”
大殿死寂。
她慢悠悠踱到龍椅前，轉(zhuǎn)身坐下，龍靴“哐”地架在御案上：“聽說有人想坐這個位置？”
百官齊刷刷后退半步，只有個穿道袍的老頭梗著脖子站出來：“蓬萊已滅，陛下也該退位讓賢了！”
云昭瞇眼：“你哪位？”
“欽天監(jiān)正，張?zhí)鞄煛！崩项^袖中滑出柄拂塵，“先帝托夢，說龍椅染血，不利國運……”
“巧了。”云昭打斷他，“昨晚先帝也給我托夢了。”她突然抄起鎮(zhèn)山河玉璽砸過去，“說你這老雜毛吃里扒外！”
玉璽呼嘯著砸碎張?zhí)鞄煹拈T牙，老頭慘叫倒地，袖中滾出幾顆猩紅丹藥——和蓬萊的“仙丹”一模一樣。
“陰兵！”云昭一聲令下。
殿外立刻涌入數(shù)十名黑甲武士，刀鋒出鞘的聲音令人牙酸。百官抖如篩糠，有膽小的當(dāng)場尿了褲子。
“陛下饒命！”
“臣等是被迫服藥！”
“都是蓬萊逼的！”
云昭掏掏耳朵：“柔嘉，念名單。”
柔嘉的骷髏頭從梁上蕩下來，展開卷軸：“禮部侍郎周炳義，私通蓬萊，判凌遲！戶部尚書錢庸，貪污龍血稅，判剝皮！欽天監(jiān)張……”
每念一個名字，陰兵就拖出一人。慘叫聲響徹大殿，血一直流到臺階下。
最后只剩十幾個清流文官還站著，個個面如土色。云昭起身，靴底碾過滿地血泊：“現(xiàn)在，誰還有意見？”
沒人敢吭聲。
“很好。”她甩出一沓奏折，“即日起，革除蓬萊國教之位，焚毀所有邪典。各州設(shè)‘鎮(zhèn)龍司’，專查妖道余孽?！?/p>
角落里突然傳來聲輕笑。
云昭轉(zhuǎn)頭，看到謝九幽倚在偏門邊，不知看了多久。他換了身嶄新蟒袍，腰間掛著龍骨笛，獨眼里帶著戲謔。
“九千歲有話說？”她挑眉。
謝九幽慢悠悠踱進來，拾起地上沾血的玉璽，用袖子擦了擦：“陛下漏了一事。”
“嗯？”
“立后?！?/p>
玉璽“咚”地放回御案，滿朝嘩然。
御書房里，云昭把奏折摔在謝九幽臉上：“你發(fā)什么瘋？！”
謝九幽接住奏折，翻開念道：“‘臣夜觀天象，帝星旁有黑龍盤踞，當(dāng)結(jié)姻緣以鎮(zhèn)國運’……”他抬頭，“寫得不好？”
“好個屁！”云昭一把搶回來撕碎，“誰要娶……不是，誰要嫁你？！”
“誰說是臣？”謝九幽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一本，“這份是給白無咎的。”
云昭愣?。骸鞍?？”
“青堯的也有?！?/p>
“……”
謝九幽把一摞奏折排開，跟擺攤似的：“藥王谷少主、影樓樓主、東海龍?zhí)印?/p>
云昭氣得逆鱗發(fā)燙，抄起硯臺就砸：“你他媽給老子選秀呢？！”
謝九幽偏頭躲過，墨汁濺了滿墻。他忽然逼近，單手撐住她身后的書架：“陛下若都不滿意……”
距離近得能數(shù)清他睫毛。云昭喉頭發(fā)緊：“怎、怎樣？”
“臣再去找?！?/p>
云昭一腳踹在他膝蓋上：“滾！”
謝九幽悶笑著退開，從袖中取出個錦盒放桌上：“聘禮。”
盒里是塊黑玉令牌，刻著“如朕親臨”四字。云昭拿起掂了掂：“就這？”
“陰兵虎符?！敝x九幽指腹擦過令牌邊緣，“十萬精銳，隨時聽調(diào)?！?/p>
云昭心頭一跳——這等于把半壁江山交到她手里。
“不怕我翻臉？”她瞇眼。
謝九幽轉(zhuǎn)身走向窗邊，陽光給他輪廓鍍了層金邊：“你舍不得。”
云昭正要罵人，忽聽宮墻外傳來喧嘩。她推開窗，只見一隊鐵騎疾馳入宮，為首者高舉玄色旗幟——
北境軍報！
傳令兵滾鞍下馬，跪地高呼：“急報！漠北王勾結(jié)妖族叛亂，連破三關(guān)！”
云昭龍鱗瞬間炸起：“什么時候的事？”
“半月前！”
正是她和謝九幽在陰間的時候。
謝九幽接過軍報細看，眉頭越皺越緊：“漠北王聲稱……陛下是妖孽轉(zhuǎn)世，要‘清君側(cè)’?！?/p>
“清他祖宗！”云昭奪過軍報撕得粉碎，“點兵！朕要御駕親征！”
柔嘉的骷髏頭從房梁倒吊下來：“陛下三思啊！您剛?cè)诤夏骥[，再動龍力會暴走的！”
云昭冷笑：“那就看看誰先瘋?！?/p>
她甩袖而去，沒注意到謝九幽摩挲著龍骨笛，獨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校場點兵那日，陰云密布。
云昭一身黑金鎧甲，龍翼收在背后。十萬鐵騎肅立，鴉雀無聲。
謝九幽捧著帥印走來，蟒袍玉帶，難得正經(jīng)：“陛下當(dāng)真要去？”
“不然呢？”云昭奪過帥印，“你在家繡花？”
謝九幽突然抓住她手腕，往她掌心塞了枚骨哨：“危急時吹響?！?/p>
骨哨觸膚冰涼，云昭隱約看到哨身刻著咒文：“這什么？”
“保險?！敝x九幽松開手，“去吧?！?/p>
三日后，北境荒漠。
漠北軍的營帳連綿十里，中央大帳前立著根青銅柱，上面捆著個血人——是北境守將趙破虜，渾身沒一塊好肉。
“報——！”探子沖進大帳，“妖女率軍距此三十里！”
帳內(nèi)歡聲雷動。漠北王摟著個狐耳美人起身：“來得正好！讓趙將軍打個頭陣?！?/p>
狐妖嬌笑：“王上真壞~讓人家爹去殺女兒~”
趙破虜猛地抬頭，嘶聲道：“賤人！阿昭根本不認你這個娘！”
狐妖臉色驟變，尖爪刺入他咽喉：“找死！”
“報——！”又一名探子連滾帶爬沖進來，“敵軍先鋒已到十里……不！五里！他們飛過來的！”
漠北王掀帳而出，瞬間僵住——
天際黑云翻滾，暗金龍翼劃破長空！云昭如隕石墜入敵營，落地瞬間震飛數(shù)十人！
“趙叔！”她一劍劈斷青銅鏈。
趙破虜奄奄一息：“快走……有埋伏……”
晚了。
地面突然亮起血色陣紋，無數(shù)鎖鏈破土而出！云昭龍翼一展，卻見鎖鏈上刻滿鎮(zhèn)龍符，根本掙不斷。
“專門為你準(zhǔn)備的。”漠北王大笑，“化龍陣！”
狐妖扭著腰走來，現(xiàn)出原形——九條狐尾遮天蔽日，正是蓬萊掌教當(dāng)年收服的妖王！
“小雜種。”狐爪掐住云昭下巴，“當(dāng)年沒掐死你，今天補上?！?/p>
云昭右眼金光暴漲：“你也配？！”
逆鱗威壓轟然爆發(fā)，震碎半數(shù)鎖鏈！狐妖慘叫后退，臉上皮肉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漠北王慌忙后退：“放箭！放箭！”
萬箭齊發(fā)，云昭龍翼護住趙破虜，自己卻被幾支破甲箭貫穿肩膀。更糟的是，逆鱗因過度使用開始反噬，暗金紋路爬上她脖頸，逐漸向臉部蔓延。
**「警告！龍化失控！」**
**「當(dāng)前融合度：97%」**
系統(tǒng)警報聲中，云昭恍惚看見狐妖掏出一面銅鏡——鏡中是被鐵鏈貫穿的謝九幽！
“認得嗎？”狐妖獰笑，“三百年前昆侖龍族就是這么滅門的！”
鏡中畫面突變，少年謝九幽被按在化龍池邊，逆鱗被生生剜出……
“住口！”云昭暴怒，逆鱗徹底暴走！
龍翼瘋長，鱗片覆蓋全身，她徹底失去人形，化作半龍怪物！狐妖嚇得現(xiàn)出原形逃竄，卻被一爪拍成肉泥！
漠北軍潰不成軍，然而云昭已經(jīng)敵我不分，利爪撕碎所見一切活物。趙破虜拖著殘軀大喊：“阿昭！醒醒！”
回應(yīng)他的是當(dāng)頭拍下的龍爪——
“錚！”
千鈞一發(fā)之際，骨笛聲破空而來！
云昭的爪子停在趙破虜鼻尖前，豎瞳劇烈收縮。笛聲越來越近，謝九幽踏著尸山血海走來，唇邊龍骨笛泛著幽藍光芒。
每吹一個音符，他臉色就蒼白一分。
云昭的龍化逐漸消退，最終癱倒在地。謝九幽接住她，自己卻咳出大口鮮血——笛身上的裂縫又多了幾條。
“你……”云昭虛弱地摸他嘴角血跡。
謝九幽握住她的手：“沒事，死不了?！?/p>
遠處傳來號角聲，朝廷鐵騎終于趕到。青堯一馬當(dāng)先，見狀驚呼：“你瘋了嗎？！龍骨笛只能用三次！”
謝九幽把云昭交給軍醫(yī)，輕描淡寫道：“第二次而已。”
青堯還要說什么，突然瞪大眼睛——謝九幽后頸的血符不知何時蔓延到了耳根，像蛛網(wǎng)般可怖。
“你的封印……”
“夠用?！敝x九幽打斷他，轉(zhuǎn)頭望向北境方向，“傳令，屠盡漠北王族?！?/p>
夕陽如血，照在他孤絕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