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登基第五年，朝堂上的老狐貍們終于學乖了。
“陛下，江南水患……”
“撥三百萬兩，工部侍郎親自去盯。”云昭眼皮都不抬，“敢貪一錢，朕把你兒子閹了送進宮。”
工部侍郎夾緊雙腿：“臣、臣沒兒子……”
“那就閹你爹。”
滿朝文武集體抖了抖。
退朝后，柔嘉的骷髏頭從龍椅后面探出來：“陛下，你這樣會沒朋友的。”
“朕要朋友干什么？”云昭踹開御書房門，“有你們這幫禍害就夠了。”
青堯正翹著二郎腿啃御膳房的醬肘子，聞言舉手：“我可沒惹事啊！最近連賭坊都沒去！”
白無咎坐在窗邊下棋，自己跟自己殺得難解難分，頭也不抬道：“東海龍宮來信，問聯姻之事……”
“讓他們死心。”云昭抓起奏折砸他，“朕的后宮只收死人——比如某位在陰間打工的九千歲。”
眾人默契地閉嘴。這五年來，“謝九幽”三個字是禁忌，誰提誰倒霉。
柔嘉的骷髏手悄悄扒拉青堯袖子：“完了完了，今天十五……”
每月十五，是閻王殿“探親日”。
云昭扔下朱筆，起身往外走。青堯壯著膽子問：“陛下去哪？”
“御花園。”她頭也不回，“誰跟來砍誰。”
……
桃樹下，云昭挖出五年前那粒種子。如今已亭亭如蓋，只是從未開花。
她靠著樹干坐下，從懷里摸出塊黑玉令牌——陰兵虎符，謝九幽留下的“聘禮”。
“第五年了。”她對著空氣說話，“你再不回來，老子就改嫁。”
風過無痕。
突然，桃枝“咔嚓”輕響，一朵花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綻放。花瓣飄落，在她掌心拼成個字：
「等」
云昭愣住，隨即冷笑：“等個屁。”
她一把火燒了桃樹。
黃泉路上，謝九幽正在登記處摸魚。
“姓名？”
“王二狗。”
“死因？”
“吃蘑菇毒死的。”
“下輩子想投胎成什么？”
“還當人！我要找隔壁李寡婦報仇，她騙我彩禮錢……”
謝九幽潦草地記了幾筆，突然筆尖一頓——名冊上無端浮現幾行紅字：
「人間甲子年三月初七」
「女帝云昭焚桃樹一株」
「損失折算：陽壽三日」
旁邊的鬼差湊過來：“喲，又惹媳婦生氣啦？”
謝九幽合上冊子：“她脾氣一直這么爆？”
“何止！”鬼差掰著手指，“上個月砸了欽天監，上上個月燒了蓬萊余孽的老巢，上上上個月……”
謝九幽起身就走。
“誒？去哪？”
“請假。”
閻羅殿內，閻王正在批改公文，頭也不抬：“不準。”
謝九幽把龍骨笛拍在案上：“最后一次。”
笛身已經布滿裂紋，只剩龍珠完好。閻王終于抬頭：“值得嗎？就為見她一面？”
“嗯。”
閻王嘆氣，揮筆畫了道符：“十二時辰。”
鬼門開在御書房。
云昭正在批奏折，忽然聞到熟悉的鐵銹味。抬頭，謝九幽倚在書架旁，黑袍玉帶，獨眼含笑。
“你……”她朱筆掉在奏折上，暈開一團紅。
謝九幽走近，從袖中摸出朵桃花插在她鬢邊：“陛下息怒。”
云昭一拳揍在他腹部：“王八蛋！”
謝九幽悶哼一聲，順勢抱住她：“想我沒？”
“想你怎么死。”她咬他肩膀，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口，“還剩幾年？”
“五年。”他拭去她眼角水光，“給你帶了禮物。”
禮物是塊刻滿符文的黑石，觸手生溫。
“往生石。”謝九幽貼著她耳垂解釋，“以后每月十五，用它跟我說話。”
云昭攥緊石頭：“……算你有點良心。”
窗外更鼓響起，謝九幽身影開始變淡。
“時間到了。”他吻了吻她眉心，“等我。”
晨光透窗時，御書房已空無一人。唯有案上桃花，灼灼其華。
十年期滿那日，京城下雪。
云昭站在城樓上，看萬家燈火。身后傳來腳步聲，黑袍玉帶的男人拾級而上，肩頭落滿雪花。
“陛下，臣回來了。”
她沒回頭：“這次多久？”
“一輩子。”
謝九幽從背后抱住她，掌心貼在她右肩——那里曾有一片逆鱗。
雪花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久久不化。云昭登基第七年，北境出了樁奇事。
“陛下！寒山寺的佛像流血淚了！”
朝堂上，兵部尚書捧著個檀木匣子，哆哆嗦嗦呈上來。匣中躺著塊赤紅如血的石頭，表面布滿金色紋路，像凝固的巖漿。
云昭用匕首戳了戳，石頭突然“咔”地裂開條縫，一縷黑煙飄出，在半空凝成個模糊的龍形！
「檢測到初代龍王氣息」
「危險等級：未知」
右肩早已愈合的逆鱗疤痕突然灼痛，云昭手一抖，匕首當啷落地。
“哪兒來的？”
“寒山寺地宮。”兵部尚書擦汗，“工匠擴建禪房時挖到的，住持當場圓寂，死前寫了四個字……”
他展開一張血書：
「龍魂歸位」
滿朝嘩然。
青堯變回龍形繞著血石打轉：“這玩意兒看著像……”
“龍蛋。”白無咎突然出現在殿柱陰影里，白瞳森冷，“初代龍王的。”
云昭瞇眼：“他不是死了三百年嗎？”
“龍族不死。”白無咎指尖輕觸蛋殼，“只會沉睡。”
蛋殼上的金紋突然亮起，黑煙龍影猛地撲向云昭！電光石火間，一道鐵鏈破空而來，將龍影絞碎——
“嘩啦！”
鐵鏈另一端連著虛空，隱約可見陰司景象。謝九幽的聲音透過裂縫傳來：“別碰那東西！”
云昭一把抓住鐵鏈：“你終于舍得顯靈了？”
鐵鏈那頭沉默片刻，突然用力一拽！云昭猝不及防被拉進裂縫，眼前一花，已站在黃泉路上。
謝九幽黑袍玉帶，獨眼沉沉：“你找死？”
“你管我？”云昭甩開他的手，“不是說鎮守百年？這才七年就摸魚？”
“情況有變。”謝九幽拽著她往閻羅殿走，“那顆蛋是假的。”
“啥？”
“真龍蛋在歸墟。”他推開殿門，“有人想引你去寒山寺。”
閻王正在批閱公文，頭也不抬：“來了？”
云昭挑眉：“你倆合伙騙我？”
“是救你。”閻王扔來一卷竹簡，“看這個。”
竹簡上記載著三百年前的秘辛——初代龍王隕落前，將龍魂一分為二：惡念鎮于歸墟，善念封于人間。而寒山寺，正是當年封印之地！
“現在惡念在找你。”謝九幽按住她右肩疤痕，“因為你曾融合過逆鱗。”
云昭拍開他的手：“所以？”
“所以……”謝九幽突然摟住她的腰，縱身躍入往生井！
“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