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發現當皇帝比打架累多了。
“陛下，東海三十六島請求自治——”
“準。”
“南海鮫人族索要賠償——”
“賠。”
“北境妖族進貢了十名美男子——”
“扔出……”她猛地頓住，“等等，什么美男子？”
禮部尚書擦了擦汗：“據說是按謝大人的樣貌找的。”
龍案上的朱筆“咔嚓”斷成兩截。
柔嘉的骷髏頭從奏折堆里冒出來：“冷靜！你現在是暴君人設！”
云昭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珠簾后——謝九幽正倚在軟榻上喝藥，聞言挑了挑眉，獨眼里寫滿“你看著辦”。
“告訴北境。”云昭扯出個猙獰的笑，“再送人來，朕就燉了他們的妖丹煲湯。”
退朝后，云昭踹開御書房門，發現青堯正偷喝她的貢茶。
“你倆能不能管管？”她奪過茶壺對嘴灌，“老子是皇帝不是媒婆！”
青堯變回龍形盤在梁上：“沒辦法，誰讓你把東海龍族全端了。現在水族無主，可不就指望攀高枝嘛。”
謝九幽慢悠悠跟進屋，手里還捧著藥碗：“北境妖王有個妹妹。”
“嗯？”
“據說比我俊俏。”
“……”
云昭抄起硯臺砸過去，被謝九幽單手接住。他腕骨上那道封印黑龍的咒紋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但臉色仍有些蒼白。
“說正事。”云昭踹上門，“歸墟那邊有動靜嗎？”
白無咎鬼魅般從陰影里浮現：“暫時安靜。”他放下白骨燈籠，“但我在東海海底發現了這個。”
燈籠里飄出縷黑氣，落地化作半塊殘碑，上面刻著古老的龍族文字。
柔嘉的骷髏手突然“咔咔”發抖：“這這這是……初代龍王的……”
“墓志銘。”謝九幽蹲下身，指尖撫過碑文，“‘吾死后，逆鱗化劍，可斬天道’。”
云昭右肩一痛——那里本該有片逆鱗，現在只剩個疤。
“什么意思？”
謝九幽抬頭，獨眼在燭火下泛著暗金：“意思是，我們殺錯人了。”
御花園的桃花開了第三茬時，云昭終于讀懂了碑文。
準確說，是謝九幽每晚“身體力行”地幫她翻譯——龍族文字需要用龍血激發，而最方便的取血方式是……
“你咬夠了沒？”云昭踹了腳身上的人。
謝九幽懶洋洋撐起身，唇上還沾著血珠：“急什么，才驗到三百年前。”
月光透過紗窗，照在兩人交疊的手上——云昭的掌心按著碑文，謝九幽的血滲入石縫，逐漸勾勒出一幅星圖。
“找到了。”他忽然收緊手指，“昆侖。”
星圖最亮處指向西方雪巔，那里本該是龍族祖地，如今只剩廢墟。碑文記載，初代龍王死前將真正的逆鱗劍埋在了昆侖祭壇下。
“所以海底那個是冒牌貨？”云昭皺眉，“那它怎么會有龍族記憶？”
謝九幽披衣起身，從多寶閣取來個玉盒——里面封著一縷黑氣，是當日封印的“黑龍殘念”。
“因為它才是初代龍王的半身。”他打開盒子，黑氣立刻化作迷你龍形，“惡念化形，善念成劍。”
小龍在盒中盤旋，突然口吐人言：“現在知道也晚了……昆侖祭壇已毀……逆鱗劍永遠……”
謝九幽“啪”地合上蓋子。
云昭盯著玉盒，突然福至心靈：“等等，如果逆鱗劍是善念，那它應該親近誰？”
謝九幽獨眼微瞇：“龍血正統。”
兩人同時看向云昭右肩的疤痕。
那里正隱隱泛起金光。
昆侖雪山，子夜。
云昭踩著齊膝深的積雪，第無數次罵娘：“你確定是這兒？”
謝九幽走在前方開路，黑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碑文說‘月照龍心處’。”他指向遠處冰峰，“那里像不像豎起的龍鱗？”
云昭瞇眼望去——陡峭的冰壁確實形如龍鱗，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光澤。
靠近冰壁時，她右肩突然劇痛！疤痕裂開，一滴金血落在雪地上，瞬間融出個深不見底的洞。
“跳。”謝九幽摟住她的腰。
“等——啊啊啊！”
下墜的過程比想象中漫長。冰洞內壁刻滿龍族壁畫，記載著初代龍王如何剜鱗鑄劍，又如何將惡念封入歸墟。最底部是座圓形祭壇，中央石臺上插著把通體透明的劍——
劍身如冰，劍柄逆鱗。
“這就是……”云昭剛要上前，祭壇突然震動！
壁畫上的龍群紛紛“活”了過來，化作金光涌入劍中。透明劍身逐漸染上血色，最終變成暗金。
一個虛影在劍旁凝聚——白袍玉冠，眉目如畫，與海底黑龍截然不同的氣質。
“三百年了。”他輕撫劍身，“終于等到你。”
云昭警覺地龍化右臂：“你又是哪位？”
“我即是他。”虛影指向自己心口，“善念所聚，守劍之人。”
謝九幽突然冷笑：“那歸墟里的是什么？”
“惡念所化，弒神之劫。”虛影嘆息，“當年我自知將死，便分離善惡。惡念鎮于歸墟，善念守劍待主。”他看向云昭，“唯有龍血鳳魄俱全者，可執此劍。”
云昭半信半疑地握住劍柄——
剎那間，整座雪山為之震顫！云昭這輩子沒碰過這么邪門的劍。
剛握住劍柄，眼前就閃過無數陌生畫面——雪崩中的龍群哀嚎、初代龍王剜鱗時的血雨、還有謝九幽被鐵鏈鎖在化龍池邊的場景……
“松手！”謝九幽一把拽開她，“劍在共鳴。”
云昭甩了甩發麻的右手，發現掌心被劍柄逆鱗割出個口子，金血正順著紋路滲入劍身。那把暗金長劍嗡嗡震顫，像是餓狼嘗到了肉味。
白袍虛影——初代龍王的善念化身——露出欣慰的笑容：“它認主了。”
“認個屁！”云昭甩著血珠子，“這玩意兒剛才想吸干我！”
虛影搖頭：“逆鱗劍飲血開鋒，你給的越多，它越強。”
謝九幽突然插話：“代價呢？”
虛影沉默片刻，指向云昭右肩疤痕：“每用一次，消耗一片逆鱗。”
云昭樂了：“巧了，老子現在一片都沒有。”
“會有的。”虛影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龍血鳳魄融合后，每滴血都能化鱗。”
話音未落，祭壇突然劇烈震動！頭頂冰層裂開蛛網般的縫隙，雪塊簌簌砸落。
“歸墟感應到了。”虛影開始淡化，“快走，它不會讓你們帶劍離開……”
謝九幽一把抄起逆鱗劍，拽著云昭沖向出口。身后傳來冰層崩塌的轟鳴，隱約夾雜著黑龍的咆哮。云昭邊跑邊罵：“這劍怎么跟個警報器似的？！”
“因為本就是一體。”謝九幽把她推出洞口，“惡念感應到善念蘇醒了。”
兩人剛撲進雪地，整座冰峰轟然塌陷！煙塵中，一道黑氣如巨蟒竄出，直撲云昭心口——
“鐺！”
逆鱗劍自動格擋，金鐵交鳴聲震得人耳膜生疼。黑氣幻化成縮小版的黑龍，盤踞在半空獰笑：“把劍留下！”
云昭握緊劍柄，突然福至心靈：“你想要？自己來拿！”
她故意賣個破綻，黑龍果然中計撲來。就在利爪即將碰到劍身的瞬間，云昭突然旋身——
“唰！”
劍鋒劃過黑氣，如熱刀切黃油。黑龍發出凄厲慘叫，半截身子被劍氣攪碎！
“有效！”云昭乘勝追擊，卻被謝九幽攔住：“別追，是誘餌。”
果然，剩下的黑氣突然自燃，化作無數火星撲向他們。每點火星落地都炸出個焦黑坑洞，明顯帶著腐蝕性。
“跑！”謝九幽抱起她就往懸崖跳。
云昭的罵聲淹沒在風雪中：“你他媽又來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