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盯著海面上消散的黑霧，腦子里嗡嗡作響。

青堯的爪子還按在她心口，金光不斷涌入，可她卻覺得渾身發冷，像是有人把她的骨頭一根根抽出來泡進了冰水里。

“老謝他……”她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青堯的龍尾巴焦躁地拍打著沙灘：“魂魄散了，但逆鱗還在。”他指了指白無咎手里那片殘缺的黑鱗，“這里頭應該還留著一縷殘魂。”

云昭一把搶過逆鱗，鱗片冰涼，邊緣泛著淡淡的金光。她死死攥著它，指甲掐進掌心，血順著指縫滴在鱗片上，“滋啦”一聲冒起白煙。

“你干什么？！”青堯嚇了一跳。

云昭沒理他，盯著被血浸透的逆鱗，聲音發抖：“謝九幽，你他媽要是還有點良心，就給我吱個聲。”

鱗片靜悄悄的，毫無反應。

柔嘉的骷髏頭滾過來，下頜骨“咔噠咔噠”地開合：“本宮覺得……他可能吱不動了……”

云昭的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腥甜，她“哇”地吐出一口血，濺在沙灘上竟然變成了黑色——和謝九幽的血一模一樣。

青堯臉色大變：“糟了，逆鱗認主，他的怨氣開始反噬你了！”

云昭擦了擦嘴角，冷笑：“反噬個屁，這是老子的血。”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逆鱗劍不知何時飛回她手中，劍身上的龍紋亮得刺眼。遠處的海面開始翻涌，烏云壓頂，雷聲轟鳴——龍女死后，南海的靈氣徹底暴走了。

“現在怎么辦？”白無咎撿起斷成兩截的骨刃，“蓬萊的人肯定感應到了。”

云昭把逆鱗殘片按在心口，那里原本該有個血洞，現在卻已經愈合，只留下一道猙獰的疤。她咧嘴一笑，露出帶血的牙齒：“還能怎么辦？”

“殺上蓬萊，掀了他們的化龍池。”

三天后，東海邊境。

云昭站在船頭，右肩的疤痕隱隱作痛。自從她把逆鱗殘片按進心口，身上就開始出現詭異的黑紋，像蛛網一樣從心口向四肢蔓延。青堯說這是怨氣侵體的征兆，再這么下去，她遲早會變成第二個謝九幽。

“怕了？”她摸了摸逆鱗劍，劍身傳來輕微的震顫，像是在回應她。

柔嘉的骷髏頭掛在船舷上，正在吐泡泡玩：“本宮才不怕，反正已經死透了。”

白無咎站在桅桿上望風，突然皺眉：“有東西過來了。”

遠處的海面泛起漣漪，一道白影破水而出，踏浪而來——是個穿白衣的年輕修士，腳踏飛劍，腰間掛著蓬萊的玉牌。

“來者止步！”修士厲喝，“前方乃蓬萊仙宗禁地，擅入者死！”

云昭笑了：“巧了，我就是來死的。”

她一腳踏出船頭，逆鱗劍凌空劈下！劍氣化作黑龍虛影，咆哮著沖向修士。修士臉色大變，捏碎手中玉符，一道金光屏障瞬間展開——

“轟！”

屏障炸裂，修士吐血倒飛，還沒落水就被云昭一把掐住脖子：“化龍池在哪？”

修士驚恐地瞪大眼睛：“你、你是那個東廠……”

“答錯了。”云昭擰斷他的脖子，隨手扔進海里，“下一個。”

海面突然沸騰，數十名蓬萊弟子御劍升空，為首的是個白發老者，手持拂塵，仙風道骨的模樣：“妖女！竟敢殺我蓬萊弟子！”

云昭掏了掏耳朵：“你們蓬萊是不是都一個臺詞？”她劍指老者，“化龍池，帶路，不然我把你們全喂魚。”

老者怒極反笑：“好大的口氣！結陣！”

蓬萊弟子迅速變換陣型，靈力交織成金色大網，朝云昭當頭罩下。云昭不躲不閃，逆鱗劍橫斬，黑金交織的劍氣瞬間撕裂大網！

“怎么可能？！”老者駭然，“那是……龍女的靈力？！”

云昭沒給他思考的時間，閃身出現在他面前，一劍貫穿其丹田：“最后問一次，化龍池在哪？”

老者嘴角溢血，卻獰笑起來：“你……永遠找不到……”

云昭點頭：“行，那你去死吧。”

她抽劍的瞬間，老者的身體突然膨脹，“砰”地炸成一團血霧！

“自爆金丹？！”青堯化出龍形護住云昭，“小心，這血有毒！”

血霧中突然伸出無數觸手，纏向云昭四肢。她揮劍斬斷幾根，卻還是有幾根刺入皮膚，黑紋瞬間蔓延到脖頸！

“呃啊——！”

劇痛讓她半跪在船頭，眼前一陣陣發黑。恍惚間，她聽見有人在耳邊輕笑：

“小傻子……這就撐不住了？”

是謝九幽的聲音。

云昭猛地睜眼，發現自己站在化龍池邊。

池水猩紅，里面泡著無數具尸體，有龍族的，也有人類的。謝九幽就坐在池沿上，赤著上身，胸口有個碗大的疤，正往下滴著黑血。

“幻覺？”云昭伸手去摸他，卻穿了過去。

謝九幽叼著根草莖，獨眼斜睨她：“算是吧。”他指了指池水，“你被蓬萊的老東西下了噬魂蠱，再不解毒，半刻鐘后就會變成白癡。”

云昭皺眉：“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在你心里啊。”謝九幽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犬齒，“逆鱗殘片里那縷魂，夠陪你嘮會兒嗑了。”

云昭的喉嚨發緊：“……還能回來嗎？”

謝九幽的笑容淡了：“夠嗆。”他跳下池沿，黑血在池水里暈開，“聽著，化龍池底下有塊往生石，能暫時壓制你體內的怨氣。”

“然后呢？”

“然后……”謝九幽的身影開始變淡，“好好活著。”

云昭一把抓向他：“謝九幽！”

這次居然碰到了。

他的手腕冰涼，皮膚下的血管泛著淡淡的黑。云昭死死攥著他，聲音發抖：“你他媽又想騙我？”

謝九幽愣了下，突然笑了：“騙你怎么了？有本事揍我啊。”

云昭真的一拳砸在他臉上！

謝九幽被打得偏過頭，卻笑得更歡了：“勁兒不小。”他抹了抹嘴角（雖然魂體根本不會流血），“行了，該醒了。”

“我不！”云昭揪住他衣領，“你給老子說清楚，三百年前到底——”

謝九幽突然低頭，在她唇上碰了碰。

云昭僵住了。

“下次吧。”他輕聲道，“下次見面……再告訴你。”

眼前的一切轟然破碎。

云昭猛地驚醒，發現自己躺在甲板上，青堯正往她嘴里灌某種腥臭的液體。

“嘔——！”她一把推開他，“這什么玩意兒？！”

“龍尿。”青堯嚴肅道，“解毒的。”

云昭：“……我殺了你。”

白無咎突然指向遠處：“到了。”

海霧散開，露出蓬萊仙島的真容——

整座島懸浮在半空中，島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金色水池，池水沸騰，隱約能看見無數龍影在其中掙扎。

化龍池。

云昭擦掉嘴角的龍尿，逆鱗劍發出興奮的嗡鳴。

她咧嘴一笑：“走，砸場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