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海眼比上次來時更陰間了。

海水泛著鐵銹色，漩渦里裹著半截龍尸，天空壓著鉛灰色的云。云昭的龍翼掠過水面時，阿九從她衣領里探出頭，獨眼死死盯著漩渦中心——

那里浮著口青銅巨棺，棺蓋上趴著個熟悉的身影。

柔嘉的骷髏頭。

“本宮就知道……你們會來……”骷髏的下頜骨“咔噠咔噠”作響，“玉虛老狗……把本宮煉成陣眼了……”

云昭一把抓住骷髏頭：“其他人呢？”

“青堯被困在東海……白璃去救……”柔嘉的瞳孔鬼火驟縮，“小心后面！”

海水突然炸開，十八條青銅鎖鏈絞向云昭龍翼！阿九猛地竄出，一口黑炎燒融了最近的三條，自己卻被反震力掀飛。

“阿九！”

云昭俯沖去撈，青銅棺卻突然洞開，伸出一只覆滿鱗片的巨爪——

徑直捏住了小黑龍。

巨爪的主人是條拼接龍——龍頭是昆侖長老的尸身，龍身是各種青銅零件，心臟部位嵌著塊血淋淋的往生石碎片。

“乖徒兒……”拼接龍的喉嚨里發出玉虛的聲音，“為師……想你啊……”

阿九在龍爪中瘋狂掙扎，獨眼突然由黑轉金：“想……你……媽！”

黑炎爆發的瞬間，云昭的龍珠破體而出，與往生石碎片轟然對撞！強光中，她看見阿九的軀體寸寸龜裂，露出里面蜷縮的人形魂魄——

是謝九幽完整的元神！

玉虛的狂笑震耳欲聾：“終于……逼出來了！”

青銅棺徹底炸裂，無數冤魂涌出，纏繞著謝九幽的元神往棺內拖拽。云昭的龍翼被怨氣腐蝕得鮮血淋漓，卻仍拼命前沖：“放手！”

謝九幽的元神突然回頭看她，嘴唇動了動。

沒等分辨口型，柔嘉的骷髏頭突然自爆！

沖擊波將云昭掀飛，最后一刻，她看見謝九幽的元神被拽入棺中，青銅蓋“轟”地閉合。

云昭在海底醒來時，戰爭已經結束。

白璃的龍尾斷了半截，正用靈力幫她修復翅膀。見她睜眼，冷哼一聲：“沒死成？”

“阿九呢？”

白璃沉默片刻，甩過來塊青銅碎片。

云昭攥著碎片，上面的血還沒干透。

遠處海面，朝陽初升。

東海龍宮成了靈堂。

青堯的龍頭被掛在正殿，龍睛還睜著，嘴角卻帶著笑。白璃用尾巴尖戳了戳他鼻梁：“死都死了，還嘚瑟。”

云昭坐在臺階上，手里盤著那塊青銅碎片。三天了，謝九幽的元神被封在歸墟底下，玉虛的殘魂借著青銅棺吸收四海龍氣，眼看就要重塑肉身。

“有辦法嗎？”她問。

白璃甩過來一本破舊的獸皮書：“《逆鱗剮》，龍族禁術。”

書頁上畫著個血淋淋的陣法——以活龍心鱗為引，可破萬法封印。

云昭的指尖撫過陣法圖：“要誰的逆鱗？”

白璃的爪子突然按在她心口：“你的。”

剮鱗比想象中疼。

云昭趴在祭壇上，白璃的爪子插進她后背，沿著龍翼根部一點點剝離那片泛著金光的本命鱗。血順著祭壇紋路流淌，漸漸勾勒出個猙獰的龍首圖案。

“忍著點。”白璃的聲音罕見地發顫，“現在抽的是你的魂魄。”

云昭咬碎了第三顆止痛丹：“少……廢話……”

當逆鱗徹底脫離時，整座東海突然震動！歸墟方向傳來玉虛的慘叫，青銅棺的封印出現裂痕。

白璃將逆鱗按在云昭掌心：“只有一刻鐘。”

云昭攥著血淋淋的鱗片，龍翼一展沖入云霄：“夠了。”

青銅棺在海眼深處瘋狂震顫，玉虛的半截身子已經爬出來，左臂還是龍爪形態。見云昭逼近，他獰笑著舉起右手——

掌心攥著謝九幽的元神。

“再過來……老夫捏碎他！”

云昭停在十丈外，逆鱗在掌心發燙：“放人。”

“可以啊。”玉虛的龍爪劃開謝九幽元神的胸膛，“用你的龍珠來換！”

云昭笑了。

她突然捏碎逆鱗，金光炸裂中，整片歸墟的海水瞬間蒸發！玉虛的龍爪被灼燒成灰，謝九幽的元神墜向海底——

被云昭的龍翼穩穩接住。

玉虛在烈焰中哀嚎：“不可能……逆鱗怎會有……”

“因為這不是逆鱗。”云昭抱起虛弱的元神，“是祖龍內丹。”

她低頭吻在謝九幽元神眉心：“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