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來得太快，云昭甚至來不及展開龍翼。
她幾乎是本能地撲到謝九幽身上，用后背硬接了這一擊——
“噗嗤！”
劇痛從肩胛骨炸開，一根青銅長釘深深扎進她的血肉，釘尖距離謝九幽的喉嚨只有半寸。云昭悶哼一聲，龍翼猛地繃直，逆鱗劍“唰”地彈出，卻被謝九幽一把按住手腕。
“別動！”他聲音沙啞，獨眼死死盯著那根釘子，“是‘鎖龍釘’。”
云昭的視野已經開始發黑，她能感覺到釘子上附著某種陰冷的力量，正順著血管往心臟爬。龍璽在胸口劇烈震顫，暗金紋路亮得刺目，卻無法完全阻擋這股侵蝕。
白璃和青堯沖到近前，見狀臉色大變。白璃的龍尾焦躁地拍打地面：“這玩意兒不是早就絕跡了嗎？！”
謝九幽單手撐地坐起，另一只手虛按在云昭后背，黑金靈力試圖包裹那根釘子：“玉虛的底牌……果然不止傀儡。”
云昭咬緊牙關，冷汗順著下巴滴落：“能……拔嗎？”
“現在拔，你會變成青銅像。”謝九幽的指尖輕輕描摹釘子的紋路，聲音冷得像冰，“它在吸你的血養蠱。”
仿佛印證他的話，釘子突然“嗡”地顫動，表面浮現出細密的紅色紋路——那是云昭的血，正被它貪婪地吞噬。
青堯變出龍爪，小心翼翼湊近：“要不……我試試用牙咬？”
白璃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滾！你那口牙比釘子還臟！”
云昭的呼吸越來越重，龍翼無力地垂落。她盯著謝九幽近在咫尺的臉，忽然發現他的右眼——那片本該熄滅的金光，正在極緩慢地重新亮起。
“你……”她剛想開口，海面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眾人猛地回頭，只見退散的青銅霧墻中，一艘漆黑的骨船破浪而出。船頭站著個披青銅斗篷的身影，兜帽下的臉被陰影遮蓋，只有一雙蒼白的手露在外面，指尖還縈繞著未散的黑霧。
——剛才的鎖龍釘，就是他擲出的。
謝九幽的瞳孔驟縮：“……玉虛？”
那人低笑，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年輕：“師父他老人家……可沒空陪你們玩。”
斗篷被海風掀起一角，露出半張俊美到妖異的臉，額心一道豎痕宛如未睜開的第三只眼。
白璃倒抽一口冷氣：“昆侖墟的‘天眼’……你是玉虛的關門弟子，玄霄！”
玄霄輕輕一躍，落在沙灘上。他的動作優雅得像在赴宴，青銅斗篷卻無風自動，隱約露出腰間懸掛的一串鈴鐺——每個鈴鐺都刻著人臉，隨著移動發出凄厲的哀嚎。
云昭的鎖龍釘隨著他的靠近震顫得更劇烈，疼得她眼前發黑。謝九幽一把將她攬到身后，獨眼里的金光已經恢復大半：“你來送死？”
玄霄微笑，第三只眼的豎痕微微蠕動：“我來收尸。”
他抬手打了個響指，骨船甲板上突然立起數十個青銅傀儡，每個都穿著各派修士的服飾，面容扭曲痛苦——全是這段時間失蹤的修仙者！
青堯的龍鱗炸起：“你把他們都做成了傀儡？！”
“錯了。”玄霄的指尖拂過腰間的鈴鐺，“是他們自愿成為‘器靈’……為了永生。”
最后一個字落下的瞬間，所有傀儡同時睜眼，眼眶里跳動著幽綠的鬼火。他們整齊劃一地躍下骨船，落地時沙灘竟泛起青銅色，仿佛被某種力量污染。
白璃迅速結印，一道水墻拔地而起，暫時阻隔傀儡前進。她扭頭低吼：“帶云昭走！鎖龍釘不除，她撐不過一刻鐘！”
謝九幽沒動，右手虛握，龍骨笛緩緩浮現：“你治她，我殺人。”
云昭一把抓住他胳膊：“你他媽……剛活過來……又想死？！”
謝九幽低頭看她，忽然扯了扯嘴角：“放心，這次帶你一起。”
沒等云昭反應過來，他猛地將龍骨笛橫在唇邊——
“嗚——”
低沉肅殺的笛聲蕩開，沙灘上的砂礫無風自動，形成無數微型漩渦。沖在最前面的幾個傀儡突然僵住，緊接著頭顱“砰砰”炸裂，腦漿濺在青銅化的沙灘上，發出腐蝕的“滋滋”聲。
玄霄挑眉：“有點意思。”
他輕輕跺腳，沙灘突然隆起，數十條青銅鎖鏈破土而出，毒蛇般纏向謝九幽！
謝九幽笛聲不停，身形如鬼魅般閃避，但鎖鏈實在太多，一條刁鉆的鏈尖還是刺穿了他的小腿。黑金血液剛滲出就被鎖鏈吸收，鏈條表面頓時浮現出和他身上一樣的龍紋。
“謝九幽！”云昭想沖過去，卻被鎖龍釘的劇痛逼得跪倒在地。白璃趁機按住她后背，掌心泛起藍光：“別動！我在逼出釘子里的蠱蟲！”
云昭的視野已經模糊，只能隱約看到謝九幽被鎖鏈纏住右臂，玄霄正不緊不慢地走近，第三只眼的豎痕越睜越大……
“噗！”
一柄骨刀突然從玄霄胸口透出！
青堯不知何時繞到了他身后，龍化的爪子握著截斷骨，狠狠捅了進去：“永生你大爺！”
玄霄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刀尖，居然笑了：“……謝謝。”
青堯一愣：“啊？”
玄霄的身體突然“嘩啦”散開，化作無數青銅甲蟲！蟲群嗡鳴著重組，在不遠處凝成人形，胸口毫發無傷。
“幻象？！”青堯傻眼。
謝九幽的笛聲戛然而止。他盯著玄霄額心的豎眼，突然冷笑：“原來如此……你不是玄霄。”
“哦？”玄霄歪頭，“那我是誰？”
謝九幽一把扯開自己衣領，心口的逆鱗亮起刺目金光：“你是玉虛用‘天眼’養的替身——半人半器的怪物！”
玄霄的笑容僵住了。
云昭的耳邊嗡嗡作響，鎖龍釘的疼痛和白璃的治療在她體內拉鋸，龍璽的力量則在兩者之間橫沖直撞。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逆鱗劍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手中，劍身因為感應到主人狀態而微微發燙。
沙灘上的戰斗已經白熱化。
謝九幽的右臂完全龍化，黑金鱗片覆蓋至指尖，每一擊都能撕碎數個傀儡，但玄霄的青銅鎖鏈源源不斷，更麻煩的是——那些傀儡被摧毀后，會立刻被沙灘吸收，然后從別處重新鉆出來！
“他在消耗我們！”青堯一爪子拍碎兩個傀儡，喘著粗氣喊道，“這破沙灘是他的領域！”
白璃的額頭沁出汗珠，按在云昭后背的手微微發抖：“再撐十息……釘子快松動了！”
云昭的視線死死鎖定玄霄。那家伙站在戰場邊緣，第三只眼已經完全睜開，里面沒有眼球，只有旋轉的青銅齒輪，正隨著謝九幽的動作緩緩調整角度——
他在分析謝九幽的弱點。
“不……不行……”云昭掙扎著想起身，卻被劇痛按回原地。她盯著玄霄的第三只眼，突然福至心靈，用盡力氣大喊：“謝九幽！他的眼睛……是控制核心！”
謝九幽聞言，獨眼里的金光暴漲。他猛地掙斷纏在腿上的鎖鏈，龍骨笛化作一道黑光刺向玄霄面門！
玄霄閃避不及，笛尖擦過第三只眼，齒輪運轉聲頓時卡頓。所有傀儡同時僵住，青銅沙灘也停止了蔓延。
“現在！”白璃暴喝，掌心藍光炸裂！
“嗤——！”
鎖龍釘被硬生生逼出云昭體外，帶出一蓬黑血！釘子落地的瞬間，沙灘被腐蝕出一個大坑，里面滿是扭動的青銅線蟲。
云昭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但龍璽的力量立刻涌向傷口，快速修復損傷。她撐著逆鱗劍站起來，龍翼“唰”地展開——新生鱗片比之前更黑更亮，邊緣泛著暗金光澤。
玄霄捂著流血的眼睛后退，終于露出驚色：“你怎么可能……”
“驚喜嗎？”云昭咧嘴一笑，犬齒尖閃著寒光，“你爹我升級了。”
她猛地振翼，身形如箭般射出，逆鱗劍直取玄霄咽喉！玄霄倉促格擋，青銅斗篷被劍氣撕開，露出下面機械化的身軀——他的左臂完全是青銅構造，關節處鑲嵌著血色寶石。
“果然是怪物。”云昭的劍勢一變，改刺為挑，劍尖精準撬開他胸甲的一角。
玄霄暴退，但已經晚了。謝九幽的龍骨笛從側面襲來，狠狠抽在他膝蓋上！骨裂聲清晰可聞，玄霄單膝跪地，第三只眼的齒輪瘋狂旋轉，沙灘上的傀儡全部融化，化作青銅洪流朝他涌來——
他想逃跑！
“青堯！”云昭暴喝。
青堯早就等著這一刻，龍化的雙臂插入沙灘，猛地向上一掀——
“轟！！！”
整片沙灘被掀起，青銅洪流被硬生生截斷！玄霄的退路被封，第三只眼滲出黑血，齒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謝九幽掐住他后頸，獨眼里的金光冰冷刺骨：“告訴玉虛……”
“他的死期，我親自送。”
龍骨笛貫穿玄霄的第三只眼，齒輪崩碎的聲音像是一聲凄厲的慘叫。玄霄的身體劇烈抽搐，青銅左臂“咔咔”解體，最終“嘩啦”散成一地零件。
骨船隨之崩塌，海面上的青銅霧墻徹底消散。
云昭脫力地跪坐在地，龍翼垂落。謝九幽走到她面前，伸手抹去她嘴角的血：“還能打嗎？”
云昭抓住他的手腕，借力站起來：“廢話……你欠我的架還沒打完。”
謝九幽低笑，忽然低頭，在她染血的唇上咬了一口：“記賬上。”
白璃：“……”
青堯：“……你倆能不能看看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