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從噩夢中驚醒時，發現自己泡在血池里。
不是比喻——她真的躺在一個直徑兩丈的玉池中，池水猩紅粘稠，散發著濃重的鐵銹味。更驚悚的是，她的皮膚上爬滿了暗金色符文，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筆在她身上刻了一整部天書。
“醒了？”謝九幽的聲音從池邊傳來。
云昭猛地扭頭，看見他靠坐在池沿，赤著上身，心口那片逆鱗黯淡無光，右臂纏著浸血的繃帶。他手里把玩著一把青銅小刀，刀刃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
“你對我干了什么？！”云昭下意識去摸胸口的黑龍紋印，卻發現符文正是以紋印為中心向外輻射的。
謝九幽用刀尖指了指池子：“龍血固魂。再不壓制，你現在已經是初代龍王的傀儡了。”
云昭這才注意到，血池底部刻著繁復的陣圖，而她的血正順著符文流動，每循環一圈，暗金光芒就微弱一分。
“所以這些……”她抬起手臂，符文隨著動作微微發亮，“是你畫的？”
“嗯。”謝九幽收起小刀，“用我的血混著朱砂。”
云昭突然意識到為什么他臉色這么蒼白。她張了張嘴，還沒出聲，房門“砰”地被撞開——
青堯端著個砂鍋沖進來，龍尾巴上還卷著兩壇酒：“快快快！剛熬好的十全大補湯！”
白璃跟在后面，手里捏著三根銀針：“按住了，我要扎醒神穴。”
云昭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兩人一左一右按在池邊。白璃的銀針快準狠地刺入她后頸，青堯則直接掰開她的嘴灌湯。
“唔……咕嘟……操！”云昭被嗆得直翻白眼，湯里絕對加了十斤黃連，“你們……謀殺啊？！”
謝九幽抱臂旁觀，嘴角微微上揚：“味道如何？”
云昭一抹嘴，嘗到滿口血腥味——這哪是什么補湯，分明是混了藥草的生龍血！
“你們到底……”她的話戛然而止，突然捂住胸口。黑龍紋印劇烈發燙，一股陌生的力量洪水般沖進四肢百骸。她的龍翼不受控制地展開，新生鱗片竟比之前大了一倍，邊緣泛著金屬冷光。
青堯“嗷”地跳開：“臥槽！變異了！”
白璃的銀針瞬間被震飛，她盯著云昭的翅膀，龍瞳縮成細線：“不是變異……是返祖。”
謝九幽終于起身，單手按住云昭的額頭。他的掌心冰涼，勉強壓住紋印的暴動：“感覺怎么樣？”
云昭的視野里泛著淡金色，能看清每個人體內的靈力流動——青堯的妖力是青綠色，白璃的淡藍色，而謝九幽……
他的心臟處有一團漆黑如墨的能量，外面纏繞著金絲，像是某種封印。
“我好像……”云昭眨了眨眼，“能看見‘氣’了。”
謝九幽與白璃交換了個眼神。
“龍瞳初開。”白璃的尾巴不安地擺動，“接下來三天別讓她照鏡子。”
云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為什么？”
青堯默默遞來一面銅鏡。
鏡中的她，瞳孔已經變成豎直的龍睛，眼角蔓延出細小的黑金鱗片，連犬齒都比之前尖利了許多。
“……”云昭摸了摸自己的臉，“老子現在像條人形蜥蜴。”
謝九幽突然捏住她下巴，拇指擦過她尖牙：“挺好看。”
青堯：“yue——”
深夜，云昭溜進了謝九幽的書房。
她現在的聽覺敏銳得可怕，隔著三堵墻都能聽見青堯在隔壁打呼嚕。輕輕推開房門時，謝九幽正對著燭火研究一塊龜甲，上面刻著與龍璽同源的古老文字。
“就知道你沒睡。”云昭反手鎖門，龍翼收攏在背后。
謝九幽頭也不抬：“睡不著？”
“餓。”云昭摸了摸肚子，“青堯那破湯喝完全身發燙。”
謝九幽終于抬眼，燭光映得他獨眼如琥珀：“龍血激發食欲，正常。”他推來一碟點心，“先墊墊。”
云昭捏起塊杏仁酥，剛咬一口就吐了出來：“……這他媽是泥巴吧？”
“現在你的味覺能分辨靈力純度。”謝九幽指了指點心，“面粉是陳的，蜂蜜摻了糖水，自然難吃。”
云昭煩躁地甩尾巴（等等，她什么時候長尾巴了？！）：“所以老子以后只能吃靈丹妙藥了？”
“適應幾天就好。”謝九幽突然伸手，指尖在她唇角一抹，沾了點碎屑，“或者……”
他俯身，呼吸噴在她耳畔：“喝我的血。”
云昭的尖牙瞬間發癢。謝九幽的血管在龍瞳視野里清晰可見，頸動脈隨著心跳微微鼓動，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你……”她喉頭發緊，“故意的？”
謝九幽低笑，露出自己脖頸：“試試？”
云昭一口咬下去。
謝九幽的血比她想象的更燙，帶著黑胡椒般的辛辣感，順著喉嚨滑入胃袋，瞬間平息了所有躁動。她聽到謝九幽的心跳加快，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但詭異的是——
**他的血里沒有味道。**
不是難吃，而是像喝白開水一樣寡淡。
云昭松開牙，皺眉：“你的血……沒靈氣？”
謝九幽摸了摸滲血的牙印：“都被心口那東西吸走了。”
云昭這才注意到，他心臟處的漆黑能量團比白天看見的更活躍了，正貪婪地吞噬著每一滴流經的血液靈氣。
“那是什么？”她直接問。
謝九幽沉默片刻，突然解開繃帶，露出心口那片逆鱗——
鱗片下，隱約可見一枚青銅釘的輪廓。
“鎖魂釘。”他的聲音很輕，“三百年前，玉虛親手釘進去的。”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
云昭的尾巴無意識纏上謝九幽的腰：“所以你不是活人？”
“半死不活。”謝九幽任由她打量，“鎖魂釘封住我的元神，否則早被天眼吸干了。”
云昭突然想起初代龍王的記憶碎片：“那殺龍王的人……”
“是我先祖。”謝九幽的指尖描摹她胸口的黑龍紋印，“謝氏一族，專屠真龍。”
這個答案太過震撼，云昭一時語塞。謝九幽卻突然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內室：“睡吧，明天還要應付那群老東西。”
“什么老東西？”
“四海龍族派來的使者。”謝九幽把她扔到床上，自己躺在外側，“你融合龍璽的消息傳開了。”
云昭的龍瞳在黑暗中發光：“他們想搶？”
“不。”謝九幽的聲音帶著倦意，“是想求你……把初代龍王的尸骨還給他們。”
云昭一愣：“什么尸骨？”
謝九幽的手按在她胸口紋印上：“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