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幽的血抹在云昭紋印上的第三秒,整座占星臺炸了。
不是比喻——黑金血與龍骨金芒相撞的沖擊波直接掀飛了屋頂,青堯抱著半截柱子被氣浪沖出去老遠,白璃的尾巴緊急卷住欄桿才沒跟著飛走。
云昭被謝九幽壓在身下,兩人在廢墟里滾作一團。她胸口紋印灼燒到發白,骨刺不受控制地暴長,差點捅穿他的腰。
“你他媽……”她咬牙,指甲摳進他后背,“往血里摻了什么?!”
謝九幽的瞳孔金光大盛,新生的右臂鱗片全部逆起,死死抵住她鎖骨:“鎖魂釘的碎片。”
他說話時嘴角溢出血絲,那血不是紅的,而是泛著金屬光澤的黑金色——和當初殘臂骨縫里的液體一模一樣。
天眼七號懸浮在爆炸邊緣,機械音被氣浪扭曲:
「檢測到非法能量融合……」
「警告:弒龍血脈與龍骨相斥,宿主存活率低于12%……」
云昭根本聽不見警告。她的視野被金光充斥,耳畔響徹龍吟,無數記憶碎片在腦中閃回——
血海、金冠、謝九幽被青銅長劍貫穿的瞬間……
但這些畫面很快被另一股力量攪亂。謝九幽的血像活物般滲入她紋印,黑金紋路與龍骨金光瘋狂撕咬,每碰撞一次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忍著點。”謝九幽的聲音忽遠忽近,“我要抽一縷龍骨出來。”
“抽你大爺!”云昭一爪子撓在他臉上,“當老子是礦脈啊?!”
謝九幽不躲不閃,硬挨了這一下,臉頰頓時浮現三道血痕。他忽然低頭,額頭抵住她的,殘魂與肉身融合后的奇異熱度透過皮膚傳遞:“信任我一次,行嗎?”
云昭的龍瞳微微收縮。
這個語氣……
太像真正的謝九幽了。
白璃用千年寒冰臨時做了個封印臺,把兩人強行分開。
云昭被按在冰榻上,胸口紋印已經蔓延到下巴,像戴了半張金色面具。謝九幽的情況更糟——他新生的右臂皮膚寸寸龜裂,露出下面黑金交織的骨骼,顯然這具克隆身體快撐不住了。
“你倆再碰一起,東海就得換塊大陸架了。”白璃的銀針扎滿云昭周身大穴,每扎一針都帶出一縷金芒。
青堯變回龍形,用爪子小心翼翼按住謝九幽:“哥們,你這胳膊……在發光?”
確實。謝九幽右臂的裂痕中滲出黑金光點,像夏夜的螢火蟲群,正緩慢飄向云昭。每當一個光點融入她的紋印,那里的骨刺就會軟化一分。
天眼七號掃描著光點,羅盤發出“滴滴”聲:
「檢測到魂火殘余。」
「性質:記憶載體。」
云昭突然抓住一縷光點。觸碰的瞬間,她眼前閃過陌生畫面——
年幼的謝九幽被鐵鏈鎖在祭壇上,心口插著青銅釘。有個戴面具的男人手持骨刀,正一片片剜他的逆鱗……
“這是……”她呼吸一滯。
“我的記憶。”謝九幽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鎖魂釘打碎后,殘片跟著魂火一起出來了。”
更多的光點在空中交織,逐漸拼湊出零碎場景:
謝家祠堂下埋著九具青銅棺,每具棺里都躺著個和謝九幽長相相似的少年……
玉虛站在血池邊,將天眼碎片植入某個昏迷少年的額心……
最后的畫面是三百年前的東海,謝九幽的殘臂第一次龍化,撕碎了整整一船的修士……
云昭的逆鱗劍突然自動出鞘,劍尖直指天眼七號:“這些記憶里的‘天眼’,為什么和你長得不一樣?”
機械管理員沉默片刻,突然解體成無數青銅齒輪,又在半空重組,變成個巴掌大的袖珍羅盤:
「因為我是叛逃品。」
「原指令:培育弒龍者容器。」
「現指令:保護謝九幽殘魂。」
謝九幽猛地坐起身:“誰改的指令?”
羅盤飄到他面前,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
云昭七歲那年,用木劍打碎了一個青銅匣子。
暴雨傾盆的夜晚,云昭蹲在密室屋頂啃靈石。
這是她今天吃的第十八塊——自從魂火記憶融合后,她的靈力消耗快得嚇人,普通食物已經無法滿足需求。
謝九幽翻上來時,手里拎著壇龍血釀。他的右臂基本恢復了人形,只是指尖還泛著金屬光澤。
“青堯的庫存。”他晃了晃酒壇,“喝嗎?”
云昭搶過來灌了一大口,辛辣液體滑過喉嚨,燒得她鱗片都張開了:“你記憶恢復了多少?”
“三成。”謝九幽挨著她坐下,“記得怎么被做出來的,記得怎么殺的玉虛,也記得……”
他頓了頓,指尖輕觸她胸口的紋印:“怎么遇見你的。”
云昭的尾巴無意識纏上他的腰:“我七歲那年,打碎的是什么?”
“天眼培育艙。”謝九幽的獨眼在雨夜中泛著微光,“里面裝著我的備用軀體。”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兩人身影。云昭突然發現,謝九幽的影子比正常人淡很多,邊緣還在不斷消散。
“魂火不夠。”他順著她的視線解釋,“這具身體最多再撐七天。”
云昭的靈石“咔嚓”碎在掌心:“怎么補?”
“兩種辦法。”謝九幽豎起兩根手指,“一,找回剩下的記憶殘片——它們應該被封在其它克隆體里。”
“二呢?”
他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她的:“雙修。”
云昭一拳揍在他腹部:“說人話!”
“人話就是——”謝九幽悶哼一聲,卻笑得放肆,“你我靈力同源,魂火相融才能續命。”
暴雨中傳來翅膀拍打聲。白璃降落在不遠處,爪子里抓著卷竹簡:“剛破譯的龍族密卷——九星連珠還剩六天!”
她抖開竹簡,露出上面的圖案:九顆青銅星環繞血月,每顆星里都蜷縮著個模糊人影。
云昭的紋印突然刺痛,骨刺再次暴長。她盯著第七顆星——那里面的影子,分明是她自己!
謝九幽的右臂瞬間龍化,一爪撕碎竹簡:“來不及了。”
他抓起云昭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動著微弱卻熾熱的溫度:
“現在,選第一條還是第二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