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樹炸裂的瞬間，云昭的視野被金色填滿。
十萬八千顆龍皇分魂如星河倒卷，呼嘯著灌入她體內。每一顆魂魄撞進胸膛，都像挨了一記重錘，砸得她龍鱗崩裂、口吐鮮血。最要命的是——這些魂魄里全帶著謝九幽的氣息！
“咳……你他媽……”她單膝跪地，逆鱗劍插進地面穩住身形，“到底分了多少魂？！”
弒龍劍飄在旁邊，劍身光芒明滅不定：“不多。”
“也就……七八萬？”
“我操你——！”臟話被新一輪魂潮打斷。一顆格外明亮的魂魄撞進她心口，帶來段陌生記憶——
三百年前的化龍池邊，謝九幽親手剜出自己半副龍骨，煉成弒龍劍。
而剩下半副……
“給了你。”弒龍劍突然貼住她后背，劍鋒輕劃，挑出她脊椎上一截發光的骨頭，“這才是它們真正的目標。”
云昭這才發現，自己體內的龍骨正與漫天分魂共鳴，逐漸凝成完整的龍皇脊柱。劇痛讓她眼前發黑，耳邊響起古老的低語：
「歸位……復仇……」
管理員零號的殘軀突然抽搐，機械零件“咔咔”重組，拼成張扭曲的人臉：“沒用的……儀式已成……”
青銅殿開始崩塌，但那些碎片并未墜落，而是懸浮著組成巨大陣法。云昭的龍骨不受控制地離體三寸，扯得她噴出口金血。
“謝九幽！”她一把抓住弒龍劍，“想個辦法！”
劍身突然暴長，貫穿她掌心。劇痛中，謝九幽的聲音直接炸在腦內：
“兩種選擇——”
“一，我斬斷龍骨，你會廢掉半身修為。”
“二，你融合它，但龍皇意識可能蘇醒。”
零號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她沒得選……龍皇已經——”
云昭一拳打碎最近的青銅鏡：“閉嘴！”她喘著粗氣看向弒龍劍，“選二。”
“想清楚，你可能不再是你。”
“那你就再殺我一次。”她咧嘴一笑，尖牙沾血，“反正熟門熟路。”
弒龍劍靜默一瞬，突然調轉劍鋒，刺進她心口！
劍尖抵住龍骨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
云昭看見無數記憶碎片——
謝九幽跪在雪地里，胸口插著半截龍角；
自己（又不是自己）俯視著他，指甲掐進他脖頸；
更早之前，同樣的手撫過少年將軍的臉，說“此去東海，替我守好歸墟”……
“專注。”謝九幽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弒龍劍正引導她的意識與龍骨融合，像縫合一件破碎的鎧甲。每接上一塊，就有新的力量涌出，也有陌生的情緒入侵——
憤怒。龍皇對背叛的憤怒。
悲傷。對謝九幽的悲傷。
還有……
“等等。”云昭突然按住劍柄，“這感覺不對。”
龍骨深處藏著團黑霧，正悄悄污染她的魂魄。零號殘存的機械音從中傳出：“發現……宿主……開始寄生……”
“滾出來！”她徒手掏向自己心口，卻抓出把青銅線蟲！
弒龍劍暴起斬落蟲群，劍鳴震耳欲聾：“它們把管理員核心藏在龍骨里！”
云昭的右臂突然龍化到極致，不受控制地抓向劍柄。龍皇的聲音從她喉嚨里溢出：“謝卿……好久不見……”
“見你大爺！”她左拳轟在自己臉上，鼻血狂噴，“這是老子的身體！”
「愚蠢。」龍皇的意識借她的嘴冷笑，「本皇即是你。」
青銅陣法突然收縮，將她與弒龍劍困在光繭中。外界傳來零號的宣告：“最終協議——龍皇蘇醒，系統重啟——”
云昭的視野開始模糊。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做了件極其云昭的事——
一口咬住弒龍劍刃，金血順著劍身流到護手的獨眼浮雕上。
“謝九幽……”她含糊不清地威脅，“老子要是變成瘋子……你就等著守寡吧……”
黑暗中有火星迸濺。
云昭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虛無里，對面是穿黑金龍袍的女人——龍皇。她們之間隔著條火線，火星每爆一次，龍皇的身影就淡一分。
“有意思。”龍皇挑眉，“竟用我的龍骨關押我？”
云昭低頭，發現火線源頭在自己心口——是謝九幽的劍氣。她突然笑了：“這叫吃里扒外。”
龍皇抬手欲劈，火線卻猛地竄高，燒得她后退半步。云昭趁機撲上去，兩人扭打成一團。沒有招式，純粹是撕咬抓撓，像兩只野獸。
“你贏不了！”龍皇掐住她脖子，“這具身體本就是我的轉世！”
云昭一記頭槌砸過去：“轉世個屁！老子是妓院撿的野種！”
火星突然暴漲，將兩人強行分開。弒龍劍的虛影浮現在云昭手中，謝九幽的聲音響徹空間：
“她說得對。”
“你只是塊過期臘肉。”
龍皇暴怒，身形暴漲成巨龍撲來。云昭舉劍迎上，卻在相撞的瞬間變招——劍鋒回轉，捅穿自己腹部！
“你……！”龍皇的虛影被金血灼燒，發出慘叫。云昭咧嘴一笑：“沒想到吧？老子連自己都砍！”
火線順著傷口蔓延，將龍骨內的青銅污染燒得“滋滋”作響。龍皇的身影逐漸消散，最后化作句詛咒：
“你們……終將重蹈覆轍……”
現實中的光繭轟然炸裂。
云昭滿身是血地跌出來，手里緊握著恢復原狀的逆鱗劍。弒龍劍插在不遠處，劍身黯淡無光。零號的殘骸拼出最后幾個字：“錯誤……無法清除……”
她爬過去抱住弒龍劍，發現護手的獨眼閉上了。
“謝九幽？”沒有回應。
她又喊：“九千歲？”
依舊沉默。
云昭的尾巴焦躁地拍打地面，突然福至心靈，對著劍柄狠狠一啵：“再裝死就閹了你！”
劍身“嗡”地一震，謝九幽虛弱的聲音傳來：
“……逆徒。”
海風拂過，青銅殿的塵埃散盡。朝陽升起的地方，隱約有龍影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