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歡指尖劃過賬冊上那行模糊的墨跡，燭火在她眼中跳動。子時已過，書房里只剩下她一人。連查三日，終于在這本五年前的舊賬中發現了端倪——每月初七，薛姨娘都會支取二十兩銀子，名義上是“香料采買“，可收款人卻是“陳五“。
“陳五...“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前世太子身邊有個馬夫姓陳，左頰有塊紅色胎記。后來此人成了指證鎮北侯通敵的關鍵證人。
窗外傳來一聲極輕的“嗒“響。虞清歡迅速合上賬冊，吹滅蠟燭。借著月光，她看見窗紙上映出一個扭曲的人影——那人正用細管往屋內吹著什么。
迷煙！虞清歡屏住呼吸，從袖中取出浸了解藥的帕子捂住口鼻。她輕手輕腳退到書架后，按下母親曾告訴她的暗格機關。墻面無聲滑開一道縫隙，剛好容一人通過。
密道陰冷潮濕，石壁上凝結著水珠。虞清歡提著裙擺疾行，心跳如鼓。這條暗道直通母親院落后的小佛堂，是外祖父當年為防不測所建。前世直到死，她都未曾用過。
佛堂里，沈氏正跪在蒲團上誦經。見女兒突然從佛像后轉出，驚得險些打翻燈盞。
“歡兒？這是...“
“娘親別出聲。“虞清歡吹滅燭火，湊到母親耳邊，“有人要害我?！?/p>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嘈雜聲。幾個粗使婆子舉著火把闖進書房，領頭的正是薛姨娘的心腹趙嬤嬤。
“大小姐不見了！“婆子們驚慌失措，“窗子從里面閂著，門也鎖著...“
趙嬤嬤陰沉著臉檢查案幾上尚有余溫的茶盞：“搜！她跑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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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時，虞清歡從佛堂出來，裝作剛晨起的樣子。才轉過回廊，就看見虞清瑤帶著丫鬟氣勢洶洶地走來。
“姐姐昨夜去哪了？“虞清瑤眼底帶著血絲，顯然一夜未眠，“父親聽說你深夜還在查賬，特意讓人送參湯，卻發現書房空無一人。“
虞清歡撫了撫鬢角：“我亥時便回房歇息了?！八室饴冻鲈尞惿裆?，“難道書房進了賊？“
“你！“虞清瑤咬牙，忽然瞥見虞清歡裙角沾著的香灰，“姐姐一大早去佛堂做什么？“
“為娘親祈福?！坝萸鍤g微笑，“對了，妹妹可知'陳五'是誰？賬上記著他每月收侯府二十兩銀子呢?！?/p>
虞清瑤臉色驟變，手中團扇“啪“地掉在地上。這個反應讓虞清歡確信，這個陳五絕不簡單。
“我...我怎會知道?！坝萸瀣帍澭鼡焐茸?，聲音發虛，“許是姨娘采買的下人。“
虞清歡正要追問，前院突然傳來喧嘩。管家匆匆跑來：“大小姐，七皇子殿下來訪，說是...說是與您約好討論兵法！“
虞清歡一怔。她何時與周景珩有過這等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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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里，周景珩正與虞鴻煊對弈。見虞清歡進來，他落下一枚黑子，笑道：“虞小姐，那本《六軍鏡》可看完了？“
虞鴻煊驚訝地看向女兒：“歡兒懂兵法？“
虞清歡瞬間會意，福身行禮：“女兒只是略讀一二。殿下上次提到的'金蟬脫殼'之計，倒讓女兒想起父親在西北用過類似的戰術?！?/p>
周景珩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他今日著了件靛青織金蟒袍，玉帶扣上嵌著顆罕見的黑珍珠，通身氣度比在宮宴上還要矜貴三分。
“侯爺好福氣?！八χ鴮τ蔌欖诱f，“令愛對兵法的見解，比許多將領都獨到?！?/p>
虞鴻煊捻須微笑，顯然對這番恭維頗為受用。虞清歡卻注意到，周景珩的侍衛墨離始終站在窗邊，目光不時掃過院墻。
“殿下。“趁父親去取珍藏的兵書時，虞清歡壓低聲音，“你今日來...“
“救你?！爸芫扮裰讣庠谄灞P上輕叩三下，“昨夜有人要殺你，今晚還會再來。“他推過一枚白玉棋子，底下壓著張字條：陳五乃太子暗衛，專司聯絡北狄。
虞清歡倒吸一口涼氣。難怪前世陳五能作偽證，他本就是太子的人！
“侯爺。“周景珩突然提高聲音，“聽聞府上西苑景致極佳，不知可否讓虞小姐帶我一觀？“
虞鴻煊自然應允。待二人走到西苑假山后，周景珩迅速塞給虞清歡一個小瓷瓶：“今夜子時，喝下這個裝病。我會派墨離來接你?！?/p>
“去哪？“
“太子今夜密會北狄使者?！爸芫扮裱壑泻庹КF，“你不想親眼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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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敲過三響，虞清歡的閨房突然傳出驚叫。春桃跌跌撞撞跑出來：“不好了！大小姐突發急癥！“
薛姨娘帶著郎中匆匆趕來時，只見虞清歡面色青紫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郎中把脈后連連搖頭：“像是中了毒，老朽無能為力...“
虞鴻煊急得團團轉，薛姨娘卻暗中與趙嬤嬤交換了個眼色。沒人注意到，床幔陰影里閃過一道黑影。
虞清歡再睜眼時，已在一輛疾馳的馬車里。對面坐著墨離，正擦拭著一把匕首。
“小姐醒了。“他聲音低沉，“我們到了。“
馬車停在一座偏僻的院落外。虞清歡跟著墨離潛上屋頂，只見下方廳堂中，太子周景淵正將一卷地圖交給一個虬髯大漢。
“雁門關守軍換防圖?！疤勇曇羟逦貍鱽?，“記住，只殺虞鴻煊，別傷監軍的趙大人。“
虞清歡死死咬住嘴唇。原來前世父親戰敗，根本是太子設計的！
就在這時，一片瓦突然松動。虬髯大漢猛地抬頭：“誰？！“
墨離一把拉住虞清歡：“走！“
箭矢破空而來。墨離揮劍格擋，卻仍有一支擦過虞清歡手臂。她悶哼一聲，感覺溫熱的血液浸透衣袖。
“抓住他們！“太子厲喝。
墨離攬住虞清歡的腰，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直到回到侯府后院，虞清歡才發現自己一直緊攥著周景珩給的瓷瓶，瓶身已布滿裂紋。
“告訴殿下，“她將染血的帕子交給墨離，“我答應合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