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歡倚在窗邊，藥香在閨房中彌漫。晨曦透過紗簾，照在她包扎著白布的手臂上。昨夜墨離送來的解毒藥止住了傷口潰爛，卻止不住她心中翻騰的怒火。
“小姐，該換藥了。“春桃捧著青瓷藥碗進來，眼睛紅腫，“老夫人擔心得一夜沒睡...“
虞清歡瞥見藥碗邊緣一抹不自然的暗紅，突然伸手打翻：“這藥誰煎的？“
“是、是趙嬤嬤...“春桃嚇得跪倒在地，“她說這是薛姨娘特意從慈恩寺求來的方子...“
虞清歡冷笑。前世母親“病逝“前，趙嬤嬤也常端來這樣的“特效藥“。
“去告訴老夫人，我想喝她親手熬的白粥。“她支開春桃，從枕下取出昨夜墨離留下的字條——“午時三刻，西角門“。
字條背面還繪著株奇特的草藥，形如鳳尾，葉帶金紋。這正是解她臂上劇毒所需的金線蕨，而墨離在旁邊批注：此物僅生在東宮藥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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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將侯府西墻照得發白。虞清歡扮作粗使丫鬟，低頭提著菜籃走向角門。守門的小廝正打盹，忽然一枚銅錢滾到他腳邊。
“這位大哥，你的錢掉了。“清朗的男聲響起。虞清歡抬頭，看見個貨郎打扮的少年沖她眨眼——竟是周景珩貼身侍衛墨離的徒弟阿九。
順利出了府，馬車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一處不起眼的茶樓后門。二樓雅間里，周景珩正在煮茶，裊裊蒸汽模糊了他俊逸的輪廓。
“傷口如何？“他推過一盞茶。
虞清歡直接亮出字條：“殿下早知道東宮有毒藥？“
周景珩不答，反而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看看這個。“
冊子記錄著東宮近三年的藥材采買。虞清歡瞳孔一縮——每月初七，都有金線蕨送入太子寢宮，而經手人赫然是陳五！
“薛姨娘的銀子，買的是太子的毒藥。“周景珩指尖輕點初七這個日期，“你母親當年也是初七病發的吧？“
虞清歡攥緊茶盞。前世母親就是在三月初七“暴病身亡“，而昨日...也是初七！
“殿下為何對東宮如此了解？“
周景珩忽然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一道猙獰疤痕：“三年前秋獵，我中的箭上也淬了這種毒。“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救我的是個游方道人，他說這毒叫'七日斷魂'，中毒者七日后必死，唯有金線蕨可解。“
虞清歡心頭一震。前世周景珩確實有段時間稱病不朝，再出現時消瘦許多，原來...
“殿下懷疑太子？“
“不止太子。“周景珩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認識這個嗎？“
虞清歡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賢妃宮中的令牌！前世她在太子書房暗格里見過一次，后來成了定父親通敵罪的“證物“之一。
“薛姨娘的表姐曾是賢妃貼身宮女。“周景珩聲音冷得像冰，“十年前那宮女暴斃，賢妃卻厚待其家人——包括送薛氏入侯府為妾。“
一切突然明朗。虞清歡指尖發顫：“所以下毒害我母親，陷害我父親...都是賢妃與太子...“
“不止。“周景珩突然靠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你可知為何太子非要你父親死在雁門關？“
虞清歡搖頭。
“因為那里埋著個秘密。“周景珩的唇幾乎貼在她耳垂上，“二十年前，現在的鎮北侯本該是你舅舅沈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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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歡回府時，暮色已沉。她剛踏入院門，就被虞清瑤帶著婆子們堵住。
“姐姐這是去哪了？“虞清瑤甜笑著逼近，“父親聽說你病情好轉，特來看望，卻發現床上躺著個假人！“
虞清歡暗叫不好。她原計劃趕在藥效發作前回來，不料被周景珩的消息耽擱了。
“我...“
“侯爺！“薛姨娘突然從廊柱后轉出，手中捧著本賬冊，“妾身發現大小姐近日在查五年前的舊賬，還特意標出了給陳五的款項。“她故作猶豫，“這陳五...正是當年指證先鎮北侯沈硯通敵的證人啊！“
虞鴻煊面色陡變：“歡兒，你查這個做什么？“
虞清歡心跳如鼓。舅舅沈硯的事是家族禁忌，當年他戰死雁門關，被先帝定為叛國，連累母親從嫡妻淪為側室，直到父親繼任侯爵才恢復地位。
“女兒偶然發現賬目有異...“她急中生智，“這些銀子最終流向了東宮！女兒懷疑有人借侯府名義行不軌之事！“
“胡說！“薛姨娘厲聲打斷，“陳五明明是...“
“是什么？“虞清歡逼視著她，“姨娘怎知陳五身份？難道這些銀子是經你手送出的？“
薛姨娘臉色刷白。虞鴻煊狐疑的目光在她倆之間來回掃視。
就在這時，前院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管家慌張跑來：“侯爺！七皇子派人來報，北狄突襲邊關，陛下命您即刻進宮！“
虞鴻煊匆匆離去前深深看了虞清歡一眼：“此事容后再說。“
待父親走遠，虞清瑤突然湊近，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姐姐知道嗎？當年沈硯死前，曾留下一封血書...就藏在雁門關的城墻里。“
虞清歡渾身血液凝固。舅舅的血書？前世她從未聽聞此事！
“你怎么...“
“姨娘說的呀。“虞清瑤笑得天真無邪，“她還說，等父親這次去了雁門關...就再也不會有人妨礙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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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虞清歡輾轉難眠。周景珩的話與虞清瑤的威脅在她腦中交織。突然，窗欞傳來輕叩。
墨離的聲音從窗外傳來：“殿下讓我傳話，北狄犯境是假，調虎離山是真。太子已說服皇上派侯爺出征，七殿下自請為監軍。“
虞清歡推開窗：“何時出發？“
“三日后。“墨離遞進一個小包袱，“殿下說，若想救侯爺，您得親自去趟雁門關。“
包袱里是套男裝和一枚青銅令牌，背面刻著“玄甲軍“三字。虞清歡認得，這是舅舅沈硯當年親軍的標志！
“殿下還讓我問您...“墨離的聲音突然變得凝重，“可曾聽過'血鳳鳴冤'四個字？“
虞清歡手中的令牌“當啷“落地。這是母親在她幼時哼過的童謠最后一句——“沈家冤，血鳳鳴，真相藏在鐵甲營“！
“告訴殿下...“她拾起令牌，指尖撫過那個“沈“字，“我知道舅舅的血書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