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軍營籠罩在濃霧中，虞清歡緊了緊身上的鐵甲。這身裝束是從墨離送來的包袱中找到的，內襯繡著個極小的“沈“字，正是舅舅舊部的標記。

“站住！“哨兵長槍一橫，“哪營的？“

虞清歡壓低嗓音：“玄甲軍第七營，奉監軍大人密令巡查。“她亮出青銅令牌，哨兵立刻肅然敬禮。

穿過重重營帳，她在一處不起眼的偏帳前停下。帳內傳來低沉的嗓音：“'血鳳鳴冤'下一句是什么？“

“沈家骨，鐵甲藏。“虞清歡對出母親教過的暗語。

帳簾猛地掀起，一個獨臂老兵瞪大眼睛：“你是...沈將軍的外甥女？“他粗糙的大手顫抖著撫上令牌，“二十年了...老朽終于等到沈家后人！“

帳內還有七八個老兵，聽聞此言紛紛跪地。獨臂老者自稱趙叔，是舅舅的親衛隊長。

“將軍臨終前將我們分散安插在各軍。“趙叔從懷中取出一卷發黃的羊皮，“這是他留下的血書，藏在雁門關箭樓第三塊磚下，我們三年前才取回。“

虞清歡展開羊皮，上面的字跡已經發褐，卻仍能辨認：“吾遭賢妃兄長蕭遠山陷害...其通敵書信藏于...“

突然，帳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趙叔迅速熄滅油燈：“是監軍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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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珩掀開帳簾時，虞清歡已經隱入陰影。月光從帳頂破洞漏下，照在跪了一地的老兵身上。

“諸位請起。“周景珩的聲音比平日低沉，“明日大軍開拔，玄甲舊部編入前鋒營，由趙將軍統領。“

虞清歡屏住呼吸。周景珩今日著了銀甲，腰間配著那把烏鞘短劍，舉手投足間盡是殺伐之氣，哪還有半分閑散皇子的模樣？

“殿下...“趙叔欲言又止。

“放心。“周景珩突然轉向虞清歡藏身處，“出來吧，我知道你在。“

虞清歡只得現身。周景珩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肅容道：“我剛從太子營帳回來，他給你的父親準備了'厚禮'。“他從懷中取出個瓷瓶，“西域奇毒'纏綿'，中毒者七日后心脈盡斷，狀似舊傷復發。“

虞清歡心頭一跳。前世父親正是“舊傷復發“死在軍中！

“殿下為何告訴我這些？“

周景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跟我來。“

他帶著她穿過大半個軍營，來到一處僻靜的小丘。遠處，太子營帳燈火通明，幾個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搬運著什么。

“看仔細。“周景珩指向其中一人，“那是陳五。“

虞清歡瞇起眼睛。陳五正將幾個木箱交給北狄打扮的漢子，箱子上赫然印著軍糧標記！

“太子在偷換軍糧？“她失聲驚呼。

“不止。“周景珩冷笑，“箱底夾層藏著給北狄可汗的密信——以你父親的名義寫的。“

虞清歡渾身發冷。這就是前世父親“通敵“的真相！

“明日我會派墨離護送你先行一步。“周景珩突然轉身，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去雁門關找出蕭遠山的通敵證據，那是洗刷你舅舅冤屈的唯一機會。“

虞清歡剛要點頭，忽然瞥見他手腕上一道可疑的青痕：“你也中毒了？“

周景珩迅速拉下袖口：“踐行酒里加了點料，不礙事。“

虞清歡不由分說扯過他的手腕。脈象紊亂，分明是“纏綿“之毒！她突然想起包袱里那株金線蕨...

“張嘴！“她掏出隨身匕首，劃破自己掌心，將血滴入隨身攜帶的藥粉中，“金線蕨需以人血為引，我既已中毒，我的血就是藥引！“

周景珩瞳孔驟縮，卻在她堅定的目光下仰頭飲盡那混合著鮮血的藥粉。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疊，宛如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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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雁門關。

虞清歡扮作藥童混入關內。墨離在前日分頭行動時留下暗記——關城西南角的廢棄箭樓。

箭樓磚石斑駁，她數到第三塊磚，果然發現松動。可磚后空空如也！

“找這個嗎？“陰冷的女聲突然響起。

虞清歡猛地轉身，虞清瑤一襲紅衣站在樓梯口，手中晃著個鐵盒：“姐姐真是心急，不等妹妹一起找舅舅的遺物？“

“你怎么...“

“姨娘早料到你會有這一招。“虞清瑤甜笑著打開鐵盒，取出封信晃了晃，“可惜啊，這證據馬上就會...“

她話未說完，一支羽箭突然穿透她的肩膀！虞清瑤慘叫一聲，信箋飄落。虞清歡飛撲去接，卻見窗外閃過數道黑影——是北狄刺客！

“走！“墨離不知從哪沖出，一把拉起她就往暗道跑。身后傳來虞清瑤歇斯底里的尖叫：“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暗道潮濕陰冷，虞清歡緊攥著那封染血的信。前方隱約透出光亮，卻見墨離突然止步：“不對！“

為時已晚。埋伏在出口的刺客一擁而上。墨離揮劍抵擋，仍被砍中后背。虞清歡趁機沖出洞口，卻被逼到懸崖邊。

“把信交出來！“為首的北狄人獰笑。

虞清歡看向手中信箋，突然笑了：“想要？自己來拿！“她縱身躍下懸崖——下方是湍急的河水！

北狄人驚呼著沖上前，卻見半空中綻開一朵青蓮般的傘花。這是虞清歡從周景珩給的包袱里找到的“青蓮傘“，沒想到真派上用場。

她順流而下，在十里外的淺灘爬上岸。信箋雖濕，字跡猶存。借著月光，她終于看清舅舅用血寫下的真相：賢妃兄長蕭遠山與北狄的交易記錄，以及...當年真正通敵的名單！

最后一個名字讓虞清歡如墜冰窟——周景淵。當今太子的名字，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