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課,一整間教室安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
林知夏坐在靠窗的位置,頭發垂下來,遮住大半張臉,題目一個個地做下去,卻像是在機械地重復動作,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頭。
試卷是一張模擬題,難度不算大,可她寫完后一對答案,竟錯了七道選擇題。
那瞬間她像是被冰水潑了頭頂,整個人瞬間清醒,手指都顫了下。
她知道為什么。
不是題太難,不是狀態不好,而是——心浮了。
自從那天生日之后,關于沈硯的畫面,一幕幕在她腦海里反復出現。
他送她項鏈時眼角的笑,他走進教室那一刻的沉默,還有微信上那句“愿意和我慢慢來試試看”。
她不是沒高興過。
可現實很快就潑了一盆冷水。
她媽的那一番話,像釘子釘在她心上。
每次一想到“沈硯是沈家人”,她心里就隱隱發緊。
仿佛她們之間,天然橫著一道看不見的分界線。
午后放學,天開始陰下來,風一陣陣刮過教學樓的走廊。
林知夏趴在講臺邊整理試卷,手肘撐著講義本,眼神落在一行錯題解析上,完全沒注意到教室門口的人。
“你今天,好像不太對勁。”
那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一怔,下意識抬起頭,看到沈硯站在門邊,手插在校服口袋里,額前碎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
“我沒事。”她聲音輕得像一片紙。
沈硯沒說話,只走近一步,從她手中拿過那張皺皺的模擬題。
掃了一眼他就皺眉:“你選C?明明B更合理。”
“我當時沒細想……”她頓住。
“你從來不是那種不細想的人。”沈硯把試卷放下,轉過身,“走吧,我請你喝點什么。”
林知夏一怔:“現在?”
“嗯,順便給你講題。”
他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林知夏最終還是沒拒絕。
他們走出校門,雨點剛好落下來,密密地拍在樹葉上。
沈硯撐起一把黑色的傘,把林知夏擋在傘下,自己卻站在外側,校服肩膀很快就被打濕。
她想挪過去點,他卻用傘邊擋住她:“別動,別感冒。”
兩人一路走進附近那家咖啡館,店里人不多,窗戶上沾著點點水霧,暖光從吊燈灑下,仿佛把外面的雨聲都壓低了幾分。
沈硯點了熱拿鐵,林知夏則要了杯熱牛奶。
“你最近,是不是在想別的事?”他率先開口。
林知夏咬著吸管,沒回答。
她的沉默,就是答案。
沈硯低頭拆著糖包,手指慢條斯理,卻比平時要僵硬些:“是不是……和我有關?”
林知夏抿了口牛奶,語氣才輕輕開口:“我媽看到你了。”
沈硯一頓:“那天在商場?”
“嗯。”
沈硯垂下眼:“她說了什么?”
“她沒說你什么。”林知夏搖頭,“只是提醒我,別被感情牽著走。”
沈硯沉默了幾秒:“她說得沒錯。”
林知夏有些詫異地看他。
沈硯卻淡淡一笑,眼神卻藏不住那種黯淡:“她是個很清醒的母親。她知道這個年紀的喜歡,大多會變成傷人的東西。”
“那你……后悔了嗎?”
這句話出口,她連自己都驚了一下。
可沈硯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把杯子放下,望著她,眼神一寸寸深下來。
“知夏,我沒有后悔。”
“我只是想,如果我能讓你更安心一點,不管是成績還是情緒,我都想做點什么。”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卻沉得像是壓在林知夏心尖上的石頭。
她的眼眶微微發熱,低頭不敢看他。
“我不想你因為我分心,更不想你因為我受傷。”沈硯說完,微微一頓,又笑了笑,“但你放心,我不會就這么放棄的。”
“我知道你有顧慮,我可以慢慢來,也可以等。”
“哪怕等很久。”
林知夏抬頭,眼神有些發亮:“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因為你讓我認真了。”
他說得很坦白,毫不遮掩。
林知夏沒接話,只伸手把那張皺掉的試卷拿出來:“你不是要幫我講題嗎?”
“嗯。”沈硯應了一聲,拉過她的本子,低頭仔細標注。
林知夏看著他一筆一劃地寫,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安靜得像一幅畫。
雨水敲在窗臺上,店里彌漫著咖啡和熱奶的香氣,她聽見他在她耳邊輕聲講解,一句句,像慢慢融化了那些猶疑和不安。
有些情緒,明明不應該在這個年紀出現。
可她偏偏心甘情愿。
那天晚上回到家后,林知夏照常復習到十點。
她打開錯題本,把下午沈硯講的那幾道題抄了一遍,筆跡一絲不茍。
然后她放下筆,拿出那條星星項鏈,靜靜看了一會兒。
手機亮了,是沈硯發來的一條消息:
【沈硯】:下次考試,我們一起考進年級前二十。
林知夏盯著那行字,想了幾秒,回過去:
【林知夏】:好,我不拖你后腿。
她想,她其實也不需要什么答案。
能這樣慢慢靠近、慢慢喜歡,已經很好。
而這份喜歡,不是被勉強,也不是被干擾,而是像雨后初晴的陽光,一點點透進來,讓她愿意相信——
未來也許可以不一樣。
夜里十一點,沈硯坐在房間里看書,手機忽然響了一聲,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你想知道林知夏的秘密嗎?】
他眉頭一皺,目光瞬間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