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林知夏依舊沒睡。
她坐在書桌前,燈光照亮筆記本屏幕。她的指尖在鍵盤上快速敲擊,把所有相關的資料、線索、時間線做成一張邏輯圖——
中心是“深衡實驗室”,從中延伸出三個分支:
1. “春光隱影”:2015年試驗項目,監控周期與她吻合;
2. “高敏特征篩選”:未成年人心理異動監測機制;
3. “執行人名單”:桐人、周勛,及未知數量的編號參與者。
她越寫,越感覺寒意從脊背往上爬。
這不是單一事件,而是一整套系統的延伸——它在民間以“研究”名義存在,在政府則由灰色權限默許甚至支持。林知夏越靠近真相,就越感受到那種不可名狀的“默認”。
默認你可以被犧牲,默認你是“可供觀察”的樣本。
上午九點。
林知夏穿上風衣,帶著那張檔案復印件,去了“市社科院”掛靠的辦公樓。她沒有預約,直接上了五樓。
“您好,請問找哪位老師?”前臺是個二十出頭的女生,看到她拎著厚厚的文件夾,語氣客氣卻警惕。
“我找——王海源老師。”她提了個名字,是母親日記里提到的老聯系人之一。
前臺一愣:“他已經退休了。”
“我知道,但我查到他是‘深衡實驗室’的前顧問。”
那女孩頓了頓,臉上出現遲疑:“請稍等一下。”
她撥通電話,低聲說了幾句。五分鐘后,一個中年男人從側門出來,看上去四十多歲,身形消瘦,眼神帶著職場慣有的冷漠。
“你找王老師?”
林知夏點頭:“我有些研究性問題,和他的舊項目有關。”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最終點頭:“跟我來。”
會議室里,窗簾緊閉。
林知夏打開文件袋,將那張“2015年外包人員備案表”攤開:“你應該認識這個編號。”
中年男人一看到“H2519”,眼神一瞬間閃動,但隨即按捺住情緒:“我不清楚這是什么。”
“這是你們實驗室參與的‘春光隱影’項目現場執行編號。”她盯著他,“我就是007號樣本。”
男人嘴角抽了一下。
“我知道你們早就‘歸檔’了我。”她繼續,“可你們錯了。我不僅沒‘變異’,還活得很好,而且記住了你們每一個手段。”
那男人皺眉:“你想干什么?”
“我要名單。”林知夏冷冷地說,“全部樣本的名單。你們不是只對我一個人下手,對吧?”
男人沉默許久,忽然站起身:“我只是個顧問,那些核心數據不在我這兒。你去找‘核心團隊’吧,他們早就撤了。”
“撤了去哪?”
“項目早在2016年解散,數據全歸檔給‘西安分部’的合作機構了。”
林知夏沒再說話,只是緩緩收起資料。她站起身,對那個男人輕聲道:
“我記得你。2015年春天,你來圖書館找‘周勛’。你穿一件灰色風衣,鞋底有泥。”
男人一震。
“你知道為什么我們高敏?因為我們記得住——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
她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沈硯那邊也有新進展。
他按照沈川的提示,從編號開始順藤摸瓜,在一批過期的內部期刊中找到了一份被刪節的報告稿——標題模糊,但腳注處赫然標著:
“編號002:女性,11歲,極端應激反應后曾短期失語。”
編號003、004的信息也有殘跡。大多數沒有姓名,只有年齡、性別、反應描述。像一串冷冰冰的“異常標本”。
直到編號011。
備注是:“自主逃離監控區域,至今未歸檔。”
他皺眉:逃了?
這些孩子如果長大了——現在,在哪兒?
“002號在2015年后被送往云南老區特殊教育中心,003號在2017年自殺未遂,004號被收養,戶籍遷入廣州。”
沈川發來語音時,聲音很沉。
“你剛剛不是說011號逃脫了?”沈硯追問。
“是,我查過,她叫——”
語音戛然而止。
不到十秒,一條加密信息發來,是一段文字:
【011號:姓名不詳,可能為外來務工子女。最后出現地點:金桐鎮。】
沈硯念出這個地名,心中一動。
金桐鎮——那是林知夏母親任職前的下放地,也是“春光隱影”最初被立項的小鎮。
一切都繞回了原點。
中午,林知夏約見沈硯。
“我知道他們把數據藏哪了。”她開門見山。
“你打算去西安?”
“沒別的辦法了。”她點頭,“他們在那邊有個項目合作單位,叫‘恒安心理技術中心’。我查過,是深衡實驗室的最后掛名單位。”
“你不該一個人去。”
林知夏低頭,遞給他一份資料:“我不想你涉險。但如果我三天內沒回來,你就公布這個。”
沈硯接過,一眼看到文件標題:
《編號樣本全名單》
下面,是她從市圖書館檔案復印出的那張外包記錄中,再次比對出的所有編號執行人代號、行動人負責區域,以及——另一串名字。
那些名字,不是被觀察的孩子。
而是——他們的“看管人”。
執行者、監督員、心理誘導員……
“你什么時候準備出發?”沈硯低聲問。
“今晚。”
她目光堅定,語氣平靜得像即將踏入戰場的士兵。
同一時間,在西安郊區。
一個女人站在恒安心理技術中心外。
她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眉眼堅硬,穿著黑色夾克,低調冷靜。她手中握著一張編號卡片,背面寫著:
“編號011,已逃脫。”
她抬起頭,看向中心那扇門,唇角緩緩揚起。
“終于輪到我們反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