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我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起來！大人傳你過去。“青萍冷硬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我猛地坐起，心臟狂跳。昨夜送去安神茶后，系統提示好感度增加了2點，但誰知道謝云殊喝后是什么反應？我匆忙套上外衫，用手指草草梳理長發。

青萍站在門外，眼下青黑比昨日更重，唇角卻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大人一夜未眠，心情不佳，姑娘可要小心說話?！?/p>

我心頭一緊。難道茶出了問題？

穿過幾重院落，我被帶到一間雅致書房前。門前侍衛肅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繃的氣息。

“進去?！扒嗥纪屏宋乙话?。

書房內光線昏暗，只有一盞油燈搖曳。謝云殊背對著門站在窗前，修長身影被晨光勾勒出一道銀邊。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那張俊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大人找我？“我聲音干澀，目光卻忍不住飄向書桌上的茶壺——正是我昨夜交給青萍的那個。

謝云殊順著我的視線看去，突然伸手提起茶壺，倒出一杯琥珀色液體。“這茶，是你煮的？“

“是?！拔已柿丝谕倌鞍采竦姆阶?，我家鄉常用?！?/p>

“家鄉？“他輕笑一聲，“桑姑娘的'家鄉'，恐怕非常人所及?！?/p>

他端起茶杯緩步走近，我下意識后退，腳跟撞上茶幾。他停在我面前，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與藥草氣息混合的味道。

“喝?！八麑⒉璞f到我唇邊。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試毒。雖然早有預料，但真正面對時，胸口仍像被刺了一下。我接過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茶已涼了，微苦中帶著梅花的清冽。我舔了舔嘴唇，直視他的眼睛：“大人現在可信我了？“

謝云殊沒有回答，只是取回杯子，又倒了一杯，在我面前慢慢飲盡。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我屏住了呼吸——他愿意喝我準備的茶，哪怕是在我試過之后，這已經是巨大的進步。

“茶方從何而來？“他走回書案后坐下。

“家中長輩教的?！拔倚⌒幕卮?，“茯苓安神，陳皮理氣，梅花...“我頓了頓，“能舒解郁結?！?/p>

謝云殊的手指在案幾上輕輕敲擊，節奏如同某種密碼。“你知道我失眠？“

“大人眼下青影很重，而且...“我指了指他案頭堆積如山的奏折，“勤政之人，多半少眠?！?/p>

“巧言令色?！八湫?，卻突然話鋒一轉，“這茶里少了朱砂?！?/p>

我心頭一跳。他果然知道藥理?！爸焐半m能鎮驚安神，但久服傷身。大人為國操勞，更該保重身體?！?/p>

謝云殊的目光變得銳利，像要看穿我的偽裝?！澳愕龟P心起本相的身體了？“

“大人身體安康，我才能活命?！拔姨谷挥纤囊暰€，“我們如今是一條船上的人。“

沉默在書房中蔓延。窗外鳥鳴漸起，一縷晨光穿過窗欞，落在謝云殊的指尖。他忽然開口：“昨夜，我睡了兩個時辰。“

我怔住了。在游戲設定中，謝云殊因幼年創傷長期失眠，?？克幬锞S持淺眠。兩個時辰的睡眠對他而言已是奢侈。

“茶很好。“他聲音很輕，像在自言自語，“十年來第一次無夢。“

我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欣慰?！叭舸笕瞬幌訔?，我可以每日...“

“不必。“他打斷我，“青萍會來取方子?！斑@是拒絕，卻也是一種許可。

他拿起一份奏折，示意談話結束。我識趣地行禮退下，剛轉身卻聽他道：“從今日起，你可以在東院自由活動。“

我驚訝地回頭，只見他低頭批閱奏章，側臉在晨光中如雕塑般沉靜?！爸x大人。“

走出書房，我長舒一口氣。手腕上的系統界面閃爍：“謝云殊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15/100?！?/p>

“得意什么？“青萍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不過是大人一時興起，拿你當個玩意兒罷了。“

我轉身微笑：“青萍姐姐臉色更差了，昨夜沒休息好？“

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要你管！“

“我新調了個安神香囊的方子。“我從袖中取出早準備好的紙條，“姐姐若不信，大可找府醫查驗?！?/p>

青萍一把奪過紙條，卻在看到內容時愣住了：“就這些普通藥材？“

“最普通的往往最有效?！拔逸p聲道，“就像最危險的人，往往看起來最無害，不是嗎？“

她瞳孔微縮，顯然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我們對視一秒，各自心照不宣地移開目光。

接下來的日子，我獲得了有限度的自由。東院不大，但比起之前的廂房已是天壤之別。我每日寫下記憶中的游戲劇情交給青萍，同時精心調配安神茶和香囊。

謝云殊的好感度緩慢增長到18點，但始終未能突破20。我知道，他仍在觀察、試探，遠未真正信任我。

轉機出現在一個悶熱的午后。

我正在院中晾曬新采的草藥，忽聽前院一陣騷動。片刻后，青萍匆匆跑來，臉色異常難看：“大人召你即刻去書房！“

“出什么事了？“

“城北爆發瘟疫，已有數十人染病身亡?！八龎旱吐曇簦澳闳涨皩懙念A言中提到了此事。“

我心頭一震。在游戲主線中，這場瘟疫是重要轉折點，七皇子蕭瑾借機排除異己，而謝云殊因準備不足損失了幾名心腹。

書房內氣氛凝重。謝云殊面前攤開著我的“預言“紙條，旁邊是幾份急報。見我進來，他直接問道：“瘟疫詳情，你還知道多少？“

我回憶游戲內容：“此疫通過鼠蚤傳播，初期癥狀為高熱、淋巴腫痛，五日內不治則亡。最有效的藥物是黃連、金銀花，但最重要的是隔離病患，焚燒死者衣物。“

謝云殊目光銳利：“太醫院判斷是瘴氣所致，你為何說是鼠蚤？“

“因為...“我急中生智，“我家鄉曾流行過類似的瘟疫。大人若不信，可查看病患住處是否有大量死鼠。＂

他沉思片刻，突然拍案下令：“立刻調集全城黃連、金銀花，派兵封鎖城北，所有病患集中安置。死者衣物器具一律焚燒。“

幕僚領命而去。謝云殊轉向我：“若你所言有誤...“

“我愿以死謝罪?！拔抑币曀难劬?，“但請大人也早做準備，府中該囤積藥材，清理鼠穴，備足清水?！?/p>

他微微頷首：“準了。青萍，帶她去庫房取藥。“

離開書房時，系統提示音響起：“謝云殊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23/100?！?/p>

瘟疫如我所料迅速蔓延。得益于提前準備，宰相府安然無恙，而謝云殊按照我的建議采取的措施，也大大降低了城中死亡率。

七日后，謝云殊在晚膳后突然造訪我的小院。這是我第一次在非傳喚情況下見到他。

“大人？“我慌忙起身，手中繡繃落地。這段時間我除了提供藥方，還向系統兌換了初級刺繡技能，用來打發時間。

謝云殊彎腰拾起繡繃，上面是半朵梅花。他指尖撫過針腳，突然道：“瘟疫控制住了?！?/p>

“恭喜大人?！?/p>

“多虧你的預言。“他放下繡繃，“朝廷已決定由我全權負責賑災事宜?！?/p>

我敏銳地捕捉到他話中的深意——這是權力的擴張。“七皇子那邊...“

“蕭瑾？“謝云殊冷笑，“他推薦的大夫誤診病情，已被陛下申斥。“

原來如此。謝云殊不僅避免了損失，還反將一軍。我正思索著，他突然問：“你可想要什么賞賜？“

我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表現出“給予“的姿態?！拔?..只求大人多一分信任?！?/p>

謝云殊靜靜看了我許久，忽然伸手拂去我肩頭一片花瓣?！皬拿魅臻_始，你可以去書房幫我整理文書。“

這是更大的自由，也是更近的監視。但我欣然應允：“榮幸之至?！?/p>

他轉身離去時，袖中滑落一個小瓷瓶，滾到我腳邊。我拾起一看，是裝安神茶的瓶子，已經空了。

瓶底刻著一行小字：梅香如故，長夜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