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看見言生的臉,我的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悅。
「她說,你等急了···」
言生的腳步放緩,語氣中帶著一絲愧疚。
“我可沒有著急!”我有些不好意思,“再說,讓你受傷的人是我,我總要負責···所以···對不起,又讓你受傷了···”
「不是的···」
我感受到他握緊的手微微顫抖,嘴中喃喃著重復著。
“言生?你怎么了?是還不舒服嗎?”
我湊上前,剛想伸出手查看卻被他一手抓住摁在了胸口,感受到他沉穩的呼吸,我的心臟不知為何竟跳的飛快。
只感受到那猛烈的心跳快要從我的耳膜中炸出,我緊張的不敢動,他卻用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對上他滿含愧疚的雙眼,我的心竟有一瞬停止了。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有些單薄。
“只是覺得,有些話···該是我來說才對···”言生的聲音帶著一絲猶疑。
我不解地看著他,“什么話?”
他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太愿意繼續這個話題,“沒什么,所以···親自確認后感覺怎么樣?”
“嗯?啊?!”我飛快地從他的手中抽出,用另一只手不自然地摩擦著。
沉靜的氛圍被打破,四周的霧氣似乎也感知到一般聚攏而來,一切都朦朦朧朧。
我忽然在那團霧氣當中看到了什么。
“貓!言生,那里有只貓!”
我激動得喊根本沒注意到言生正打算拉住我的手,我就已經竄出去了。
在這大霧中我四處尋找,卻始終沒找到它的蹤影。
我放棄的那一刻抬起頭,正對上言生嚴肅的神情,他收緊了笑容,快步走來將我重新拉回身邊。
我被四周再次襲來的大霧嗆的直咳嗽,甩手將眼前的霧氣撥開,言生緊緊地拉著我,將我擋在身后。我探出頭,查看著四周的景象。
這是一幢破敗的大樓,墻皮脫落,都是生銹或是破洞的地方,斑駁痕跡,四周雜草叢生,毫無生氣。一陣寒風吹來,我直打哆嗦。
言生拉著我,向大樓的大門方向走去,我們深知,逃避是不可能的,只有盡快解決才能安全的度過。
但,我還是很緊張,似乎是很久沒有接觸黑暗了,我已經忘記了自己在黑暗面前的無措。我的手慢慢收緊,低下頭,看著我的腳被長到我腰間的雜草所覆蓋。
「走吧···」
淡淡的語氣中透露著些許試探的意味。
我說不出話,咽了咽口水,點點頭。
很快,我們進到一樓。
毫無疑問。我看不見任何東西,血腥味刺激著我的嗅覺,我覺得自己的胃在翻涌,那種味道直沖我的大腦。但一樓很快就亮起燈光,雖不是特別明亮但好歹是能看到全屋的景象。
這里是一座辦公樓,一樓是大堂,往里走一些,側面就是電梯。
或許是我不安的預感阻擋著我停止了腳步。
“嘭!”一個巨大響聲。
燈光一閃一閃,大樓瞬間開始搖晃,我保持不住平衡摔倒在地,手臂立馬就被劃破流出鮮血,頭頂著燈一個接一個的破裂,碎片從我們的頭頂落下。
等到一切都停止時,我慢慢從地上爬起。
燈光全部亮起,此時的景象才是大樓真實的樣子——擺滿陷的地面,荊棘,圖釘,沖破地面的尖銳鋼筋還有滿地的玻璃碎片。
我來不及考慮自己正在淌血的傷口,因為我看到——言生的一只腳被死死地卡在捕獸夾中。
“言生!”我幾乎是驚叫地大喊出聲,毫不猶豫的跪在滿是玻璃碎片的地面,無措的伸出手,言生的血流著到處都是,而他只是深深的呼吸,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那尖銳的刺插進他的腳腕處,扎進肉里,我的手都在顫抖,我想要去扳開夾子,而言生推開了我的手。
「臟。」
他忍耐著疼痛,伸出手,用盡力氣,自己將夾子板開。
扳開時,我清楚地看到腳踝處的肉體被刺穿的一個又一個小洞,直往外流著血,言生迅速抽出腿,“啪”的一聲,言生支撐不住放了手,夾子迅速合上。
我拿起一片碎玻璃,拿著它刺破自己的長裙,再將那一塊布整塊撕下。
「不用···」
言生沉重的呼吸仿佛也在壓制著疼痛。
我一把推開言生的手,不說話,只是拿手纏著布一圈又一圈包扎著言生的傷口,血紅色染紅了布料但好在是不再往外滲血了。
可我覺得還不夠,哽咽著扯著自己的裙子,流著血的手被刺進玻璃,而我的手還在用力捏緊。
「林澄!」
言生一把抱住我。
他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后背,我的頭埋在他的胸口。
「我沒事··好嗎···」
這樣持續了很久,直到我的呼吸逐漸平穩。
“呼——”
我長呼一口氣,抽了抽鼻子,言生將我的雜亂的頭發捋順,我扶著他的一只手站起身,言生還站不平穩,但是在我的攙扶下也能走幾步了。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到電梯口,摁下橙色按鈕,電梯門打開——我和言生走了進去。
“各位,7號大樓歡迎您的到來!“廣播聲響起,緊張感極速飆升,”二樓即將啟動,游戲開始——,倒計時準備,3,2,1···”
電梯門在我和言生走進后迅速關上,電梯以飛速上升,劇烈抖動。
「林澄,別再顧著我,游戲已經開始了。」
言生一臉嚴肅的注視著我,我看著上升的電梯不語,一味的握緊他的手。
二樓到了。
電梯升至二樓時放緩,“叮”,隨著提示音,電梯門被打開。
我想要扶著言生,但是言生拒絕了我,示意讓他先出去,我無奈只好跟在他的身后,進入到二樓的內部。
這里與一樓不同,全都是相鄰的辦公桌,桌上隨意的擺滿了文件,另一側是玻璃展柜,椅子和桌子都很破敗,偶爾角落處有一碰綠植,但在黑暗處,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受驚的人。
白影閃過。
我驚叫出聲,迅速回頭。
我感受到了,我與言生的身后正跟隨著什么東西。
等我再次回頭時,我看見,那個白影就站在言生的面前!
「跑!」
言生幾乎是尖叫出聲,我來不及反應,就看到那個白眼掐住了言生的脖子。
那個東西,沒有臉,沒有手,沒有腿,就像是——
我手足無措,來不及多想。言生被莫名的力量托起,他的臉色刷一下變白,瞳孔的顏色在消失,我想要靠近卻感受到一股能夠刺入身體的寒冷在逼著我往后退。
“言生!”
我大喊著他的名字,希望能喚醒他的意識,但沒有用。
情急之下,我拿起手邊的一小盆綠柱往白影的身上砸去,瓷片碎了一地,但白影沒有任何受傷。
我慌亂起來,卻見被控制住的言生身體逐漸飄起,來不及多想,我撿起破碎的瓷片攥在手里,顫抖著身體將帶著血的瓷片刺進言生的身體。
白影這時起了反應。
它開始大吼,在空中掙扎著大吼出聲。
它放開了言生,言生跪倒在地,迅速恢復了意識。
而我,一股力量迅速沖擊著我。
“嘭”的一聲,后腦勺撞擊墻面,再是隨著整個身子的慣性摔落在地,熱氣遍布了我的全身,我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中也帶著血腥味,意識模糊,我只能看到無盡的黑暗。
我聽不見周圍的任何聲音了。
最后的視線中,那團白霧再一次來到我的眼前,模糊中是···
之后發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只記得一切都歸于寂靜,昏迷中有人懷抱著我的身體,一步一步走。
世界變得好安靜。
等我再一次睜開眼睛,我已經在電梯內,電梯沒有上升,言生的一側身子卡住電梯合上的門,側靠在電梯門上閉著眼睛,均勻的呼吸著,紗布上的血痕更加明顯了。
“喵嗚~”
貓的叫聲引起我的注意,迅速查看四周。
此時此刻,模糊中的那團白影就靠在我身體一側,我的心一愣,想要伸手去摸,它卻躲開了。
我看著自己沾滿血跡的手,“果然是太臟了嘛···”
「醒了。」
言生的聲音傳來,我立刻轉頭。
“嗯!”
我站起身,身體有些搖晃,頭很暈。
「小心,那邊受傷了。」
言生制止了我正要去摸后腦勺的手。
“哈哈是嗎,我就說怎么熱熱的,”
我笑了笑,但我看見言生的眼眸低沉著,眉頭緊皺,眼中似乎帶著一抹深沉的憂慮。
“三樓是不是還沒去,說不定是出口···”
我朝言生笑了笑,但我早已沒有力氣了,恨不得立馬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言生摁下了電梯,電梯上升——“叮”
隨著提示音的響起,我不假思索的邁出腳。
「林澄!」言生喊著一把拉回我已經探出電梯的半個身子。
我的腳懸空了,往下看去,是無盡的深淵。
這幢樓顯然變成了空樓,言生的聲音回蕩在大樓內。
來不及等我掌握平衡,電梯門迅速關上,我猛地向后退,整個人砸在言生的身體上,電梯飛速向下墜落,我死死地抓住電梯的扶手,言生則是不停地按著電梯開關,整個電梯傳來警報聲,頭頂上方閃耀著紅燈。
電梯在二樓時突然卡住,言生見此情況,一把拉住我的手將我往身后帶去,他快步向前,用他沒受傷的那只腿猛揣著電梯門。
一次,電梯猛烈搖晃,我感受他抓著我的手更緊了。
兩次,老舊的電梯周圍已經出現了裂縫。
三次,電梯終于支撐不住,就在即將墜落前的最后一秒,門被踹開了。
“啊!”我尖叫出聲,感到自己的腳下已經完全沒有著陸點,言生拉著我的手用力一甩,我終于抓住了二樓的電梯口的邊緣。
此刻,我和言生的手已經被無數碎片刺穿,血向下流淌,墜落。
在最后一刻,我們用盡全力,借著殘存的力量把自己拉上了二樓。
言生先一步站了起來,他的手伸向我,緊緊抓住我,把我拉了上去。我們沒有絲毫停留,因為我們知道,白影的威脅并沒有消失。
黑暗與光影交織,在生死邊緣的一刻我們下意識跑向那唯一的閃光。
嘭!”隨著一聲劇烈的撞擊,玻璃碎片四散飛濺。
我們撞破窗戶,我用胳膊擋在自己的眼睛前,只感覺身后的噪音漸漸遠去,一束陽光照射而來,暖暖的,仿佛能照進我的內心。
身體驟然墜落——我們重重的摔在草地上,身體順著山坡一路向下滾,鮮血流滿了我們的全身,直到刺眼的眼光刺進我的眼眸。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太陽的光暈還在我的頭頂徘徊,我能聞到清新的青草味,隨著微風,言生,慢慢地,抓緊了我的手。
閉眼。
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