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湖蒸騰的血霧裹著尸蠶焦糊味,顧清歡攥著半幅燒焦的襁褓布,看那些熒光綠的血珠順著展云驍指尖滴落,在青黑巖面上灼出北斗七星的孔洞。第七個孔洞成型的剎那,三萬尸骸突然齊刷刷抬起右臂,腐肉脫落的手骨指向溶洞頂端的鐘乳石群——那里垂掛著三百六十五具青銅棺槨,每具棺蓋都刻著二十八星宿的方位。
“是活人祭天的星軌棺...“展云驍的斷刀突然扎進巖縫,刀身映出鐘乳石背面的密文。顧清歡的銀簪挑開他染血的衣領,發現他鎖骨下的狼首刺青正在滲出發光的靛藍液體,那些液體順著巖石裂縫流向最近的水晶柱,竟在柱面凝成北疆失傳的《葬星圖》。
水晶柱突然裂開蛛網紋,顧清歡扶著他后撤時,瞥見裂縫里封存著半卷泛黃帛書——正是春桃臨死前塞給她的那截殘卷缺失的部分!帛書上的朱砂字跡遇血顯形:“雙生子開棺,貪狼星移位“。展云驍突然扼住自己咽喉,指縫間溢出的黑血凝成箭頭,直指北斗第七棺。
棺蓋彈開的瞬間,腐臭氣浪掀翻兩人。顧清歡的銀簪卡在棺槨縫隙,簪頭東珠映出棺內景象:七具嬰孩骸骨擺成勺形,中央供著的竟是半枚雕著鸞鳥紋的玉璽——與他們在祭壇拼合的那枚嚴絲合扣!
“這才是真正的鎮國璽...“展云驍的瞳孔徹底變成琥珀色,腕間金蠶蠱突然爆體而出。那些蠱蟲并未攻擊,反而銜著燃燒的尸蠶軍徽撲向玉璽。當最后一塊軍徽嵌入鸞鳥眼窩,整座溶洞突然劇烈震顫,鐘乳石簌簌墜落露出頂端的星象圖——紫微垣的位置正對著承乾宮廢墟!
顧清歡突然扯開展云驍的腰帶,他后腰處暗藏的青銅鑰匙正在發燙。鑰匙插入玉璽底座的剎那,七具嬰孩骸骨突然立起,天靈蓋上的蓮花印滲出黑血,在巖面匯成二十年前的北疆地圖。地圖上的狼首山突然裂開,露出里面蜷縮的少女尸身——赫然是十五歲時的玉娘!
“她才是第一任祭司...“展云驍咳著血沫抓住顧清歡的手腕,他掌心狼首刺青突然剝離皮肉,化作活物般撲向玉娘尸身。尸體的右眼突然轉動,渾濁的瞳仁里映出承乾宮梧桐樹洞——那株燒焦的梧桐此刻正在抽枝發芽,樹心滲出的人血凝成“子時三刻“的北疆古語。
溶洞東南角突然傳來金鈴脆響。顧清歡轉頭時,賢王府暗衛的玄鐵箭矢已到眼前。展云驍徒手抓住箭桿的瞬間,箭鏃突然爆開,飛濺的毒液在巖壁蝕刻出大梁皇陵的暗道圖。暗衛首領撕下面具,露出蘇嬤嬤那張爬滿尸蠶的臉:“公主可知,當年冷宮大火燒死的根本不是...“
地面突然塌陷,兩人墜入環形墓室。九盞人皮燈籠無風自燃,火光里浮動的影子竟是歷代暴斃的欽天監正使!最中央的青銅棺槨彈開棺蓋,里面坐著戴青銅面具的尸骸——左手握著展家軍虎符,右手攥著先帝貼身玉佩。當顧清歡挑開面具時,腐爛的唇齒間滾落枚帶血的銀鎖——正是她襁褓上遺失的那半塊!
“阿姐...看頭頂...“展云驍嘶啞的嗓音帶著顫意。墓室穹頂的星象圖突然活過來,二十八宿的位置滲出黑血,匯聚成玉娘分娩時的場景。接生婆割斷臍帶的匕首柄上,賢王府的徽記清晰可見,而用來包裹嬰孩的錦緞,分明是北疆祭司的祭幡!
尸骸手中的虎符突然鳴響,墓室四壁應聲裂開。三萬展家軍尸骨竟穿透巖層列陣而出,他們胸腔里跳動的尸蠶同時爆開,在墓室中央凝成血色羅盤。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定格在狼首山東麓的某個坐標——那里埋著的青銅箱里,整整齊齊碼著七枚帶蠱毒的銀鎖,每枚鎖芯都刻著顧清歡與展云驍的生辰!
暗衛的箭雨再度襲來時,展云驍突然將顧清歡推進青銅棺。棺蓋合攏的瞬間,她聽見利刃穿透血肉的悶響,展云驍染血的手掌最后撫過棺面,黑血在青銅上蝕刻出星圖軌跡。棺槨開始急速下墜,縫隙間滲入的毒霧里漂浮著玉娘的耳語:“去金水橋...那里有三百活祭品等著...“
青銅棺在轟鳴聲中撞碎暗河冰層,顧清歡咳著血沫從棺縫鉆出,簪頭的東珠映出駭人景象——金水橋十三孔洞皆垂掛著青銅籠,每個籠內都蜷縮著七名少女,她們腕間銀鈴正與顧清歡胎發上的紅繩共鳴。橋墩雕刻的螭龍突然轉動眼珠,龍須卷著的正是春桃失蹤那夜穿的繡鞋!
“時辰到了。“沙啞的吟唱自橋底傳來。顧清歡貼著潮濕的橋基望去,賢王府暗衛正在往河面拋灑骨粉,那些粉末遇水即燃,幽藍火焰中浮現出北斗七星的倒影。最駭人的是第七顆星的位置,浮沉著具水晶棺——棺中少女的容貌竟與十五歲的玉娘完全一致,只是額間多出三點朱砂痣。
顧清歡的銀簪突然發燙,簪尾雕著的芙蓉花苞層層綻開,露出里面暗藏的青銅鑰匙。當鑰匙插入橋墩螭龍逆鱗的瞬間,整座金水橋突然抬升三尺,露出底部銹跡斑斑的青銅祭臺。臺面凹槽里凝結的黑血突然活過來似的,順著她腳踝爬上心口,與蓮花胎記融合成詭異的暗紫色。
“果然是你...“蘇嬤嬤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她腐爛的左手握著半卷《葬星圖》,右手提著盞人皮燈籠,火光里映出展云驍被鐵鏈貫穿琵琶骨的場景。顧清歡的銀簪脫手飛出,卻在觸及燈籠的剎那被冰霜凍結——燈籠紙面突然浮現出玉娘分娩的畫面,接生婆割斷臍帶的匕首柄上,赫然刻著顧清歡的生辰八字!
祭臺突然下沉三丈,顧清歡跌落時抓住懸垂的鐵索,發現鎖鏈上密密麻麻刻著北疆密文。最驚悚的是當她用染血的指尖擦拭文字時,那些銘文竟化作尸蠶爬進袖口!橋底傳來齒輪轉動的巨響,十三具青銅籠同時打開,少女們腕間銀鈴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金水河面拼出完整的星象圖。
“紫薇移位,貪狼飲血!“暗衛首領的嘶吼中,顧清歡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河面扭曲——她的發髻間突然生出玉娘戴過的鎏金步搖,耳后朱砂痣的位置滲出靛藍血珠。血珠墜入河面的剎那,三萬尸蠶自橋墩蜂擁而出,卻在觸及她衣角的瞬間化作飛灰,灰燼里浮現出承乾宮密道的路線圖。
展云驍的斷刀突然破空而來,刀柄纏著的染血布條正是春桃的并蒂蓮手帕。顧清歡抓住刀柄的瞬間,河底升起九根纏滿鐵鏈的石柱,每根柱面都浮凸著具尸骸——正是歷任暴斃的欽天監正使!他們的右手齊齊指向東南方,腐爛的指骨間滲出黑血,在祭臺匯成北疆地圖,狼首山東麓的位置裂開道縫隙,露出里面半枚帶血的玉璽。
“阿姐...接住...“展云驍的呼喊混著血腥氣飄來。他自橋頂縱身躍下,心口的狼首刺青正在剝離皮肉,化作活物撲向祭臺。顧清歡接住他拋來的青銅匣,匣面北斗七星的位置缺失的正是她在溶洞所得的玉扣!當玉扣嵌入凹槽的剎那,十三孔橋洞同時射出紅光,那些光束在河面交織成血色的“祭“字。
暗河突然改道,裹著尸蠶的浪頭將兩人沖進漩渦。顧清歡在湍流中抓住展云驍的手腕,發現他后頸凸起的硬物竟是枚青銅鑰匙——與金水橋底祭臺鎖孔完全匹配!鑰匙插入的瞬間,河床裂開巨縫,露出下方埋著的三百青銅箱,每口箱蓋都刻著陰時生辰,最中央那口滲出靛藍液體,正與展云驍毒發的血沫同源。
“開箱者死!“蘇嬤嬤的尖叫刺破水面。顧清歡的銀簪已挑開中央銅箱,腐臭中騰起的黑霧里懸浮著半幅婚書——男方是先帝名諱,女方處被血污覆蓋,但夾層的合歡結上系著的兩縷胎發,竟與顧清歡妝匣中的銀絲完全一致!更駭人的是箱底鋪著的錦緞,分明是北疆祭司的祭幡,邊緣繡著的密文正是春桃臨死前在地上劃出的符號。
展云驍突然暴起,染毒的刀刃刺穿蘇嬤嬤咽喉。老嫗在斷氣前撕開衣襟,露出爬滿尸蠶的胸膛——心臟位置嵌著枚翡翠扳指,內側刻著的日期竟是顧清歡被撿回宮那日!扳指墜地的瞬間,金水橋十三盞人皮燈籠同時炸裂,燃燒的碎屑在河面拼出玉娘的身影。虛影抬手點向顧清歡心口,蓮花胎記突然灼燒般劇痛,滲出血液在空中凝成北疆古語:“雙生祭,貪狼現“。
河底傳來萬馬奔騰之聲,顧清歡拽著意識模糊的展云驍爬上浮木。血色月光下,她看見狼首山東麓騰起的煙塵里,三萬展家軍尸骨正列陣而行——他們眼眶中燃燒的尸蠶軍徽,拼出的正是大梁皇宮的星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