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道：“奴婢知道大小姐擔心，但大小姐也不必次次見到我都這么戒備。奴婢是在山上采藥的時候遇到了山匪，恰巧被我家主人所救，我家主人救我一命，我自當為主人赴湯蹈火。若是大小姐不信，大可以在我身上種下不能違背誓言的蠱毒，只要是為了我家主人，奴婢心甘情愿。”

采桑認真篤定的神情不似作假，棠明玨驀地笑了，“我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哪有你說的這么認真。留卿可是認床得很，在別處了睡不踏實，你還是帶她回韶華庭好好歇歇吧。”

采桑行了禮，背上尚留卿往韶華庭慢慢走，韶華庭大門口已經來了客人，叫門口的采葉迎到了客堂，采桑將尚留卿放回臥室，這才出來上茶。

來人一身蟒袍親王服飾，除了越王還能是誰？

越王看到采桑出來上茶，正要起身相迎，還沒開口便聽采桑語氣恭敬道：“我家主人現在不方便見客，越王殿下來訪一事，奴婢會如實告訴給我家主人，請越王殿下見諒。”

越王停住腳步，轉了兩圈，終于道：“本王也只是替太子來送帖子的，太子府夜宴的請帖，聽說留卿入京，又怕底下人做事不穩妥，只好親自送來，既然留卿不方便，那便有勞采桑姐姐轉交了。本王就先走了。不用送了。”越王放下請帖，茶也沒喝一口就逃似地飛奔了出去。

“這人怎么你一回來他就走了？”采葉有點納悶。

“許是心虛吧。”采桑神色懨懨，問：“今日可還有其他人來過？”

采葉思索一陣，道：“上午來了一個穿黑衣服的人，也是送帖子的，不過和這個不一樣，我給放小姐書房里了。”

采桑皺眉道：“你平日里只在門口守著，大公子要是回來了就讓大公子來韶華庭，以后再有別人過來就不必再放進來。”采葉應和一聲便又回到了門邊。

采桑趕到書房時尚留卿還沒有醒來，書房的桌案上擺了一封帖子，內容大差不差，只是名字換成了“昭和公主府”。采桑收了請帖放在書架的暗格里，又在賬房拿了樣東西作為禮品記錄在冊，附上一張回帖交給采葉送去昭和公主府。

等一應事務收拾妥當，尚留卿也醒了，坐在床上發呆，采桑將熏好的衣裳一件件穿到尚留卿身上，守著她洗臉漱口，吃完了餐食，又備上點心，配上一壺清茶將尚留卿送到庭院里。期間采桑將今日韶華庭來客人的事一一說給尚留卿聽：“昭和公主府送來的帖子我照舊回了，這回送的是你從徐州帶回來的香包，上面繡了個福字的。越王送來的帖子我看了，有兩份，一份是太子妃的賞花宴，一份是宮里太后來的。”

尚留卿沉沉應著，采桑道：“太子妃的賞花宴是可去可不去，不過太后倒是念了你許久，畢竟是年紀大了，總歸有些念舊。”

尚留卿看著琉璃茶壺里瑩潤的茶水，應道：“太后的帖子拿來給我看看。太子府那里不如你替我去回了他？我記得有一只骨頭做的笛子，太子妃也是愛樂之人，拿去送她極好。”

采桑一一應下，聽見一道女聲從斜側里傳來：“送我就是隨隨便便一個香包，送太子妃就是精挑細選的骨笛，尚留卿你到底有沒有心！”采桑聞聲行了一禮，隨即退到一邊不再多言。

尚留卿白了她一眼，撇嘴道：“那還不是你的帖子太多了，回都回不過來？”

昭和公主宣櫞澄坐在尚留卿對面，問她：“我送你帖子是為了要你的東西嗎？”

尚留卿看著她笑，道：“我倒寧愿你是為了要我的東西。”

宣櫞澄嗤之以鼻：“你那點家當有什么好要的？我的公主府上什么沒有？還缺你那點東西？”

尚留卿伸手攤在宣櫞澄面前，道：“那你還我，下次我就是有也不送你了。”

宣櫞澄拍在她手心里，問她：“我不送給我，又準備送給誰？我看看哪家的王孫公子敢收？”

“送給誰也不送給你。”

“你最好還是送給我，等你幾時想來公主府了，你還能來看看你收集的這些寶貝。”

尚留卿嗔道：“誰讓你次次都送請帖，我又不愛去你的公主府。”

宣櫞澄失笑：“你還記得你拿我的拜帖墊桌角的事嗎？”

“我這韶華庭又不是皇宮內院，你要上門還用得著拜帖？”尚留卿道，“那你這是來干嘛？我可先說好，你要是沒事找事，我就拿你墊桌角！”

“瞧把你能的，還想拿我墊桌角。”宣櫞澄道，“陛下口諭，讓我駐守西南塵關盯緊云狐王，明晚啟程。”

“我來，是想跟你說聲謝謝。”

“……”尚留卿把手抽了出來，神色明顯低落了下去：“千金閣的生意，我好歹掛在上面，總不能什么事也不做。”宣櫞澄靜靜地看著。

“狐生千面”在千金閣中最是隱秘，也最為復雜，就算尚留卿接到這份委托不愿意去也有其他“狐生”接手，故而才有了“千面”一說。不過也聽說“狐生”一脈近來推出了一個首領，卻不知是什么樣的人，或許會成為下一任千金閣閣主也說不定。

尚留卿還是悶悶不樂，問她：“為什么要去西南塵關？春風樓的事是不是皇帝知道了？”

宣櫞澄眼中帶著冷意，道：“皇帝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太子無德，云狐虎視，八方伺機而動，宮里還有一個說不清的云狐公主，若非如此，陛下也不會動尚家的念頭。京城有你和言卿在，我才能放心去西南塵關守著。”

“那你幾時回來？”尚留卿看著她。

宣櫞澄捏著她的發梢，眼里映出尚留卿亮晶晶的一雙眸子，她道：“總歸要回來看你的及笄禮。我可不是你，只隨便拿個什么禮物就打發了”

“哪里是隨便拿的？都是出去玩的時候順便給你帶的，覺得你會喜歡就讓人送到你府上去，哪知道公主府的守衛比皇宮還森嚴。剛爬上房檐就被趕下來了！”尚留卿小嘴叭叭個沒完，宣櫞澄一一應著。

臨近黃昏晚膳時，采桑擺出兩碟時蔬小菜，配上一道燉菜鱸魚，佐以新釀的菊花酒，尚留卿吃著說辣，又換成了桂花釀，最后上來一道芙蓉糕，兩碟杏仁酪。

等到尚君奕回來，又加了一副碗筷，一碟小菜，一盅乳鴿湯，一壺清茶，兩碟茶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