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你!“系統彈出“拒絕油膩“表情包,“昨天是誰把護士的紅棗粥搶得連湯都不剩?還'奴家',你咋不叫'老奴'呢!“
陸野翹著蘭花指比劃:“這叫'病弱美人設'!你懂什么,富婆姐姐就愛吃這一套~“
系統翻了個白眼:“愛吃個鬼!人家妹妹現在看見你病歷都繞道走,怕被你占便宜!”
“胡說!“陸野突然用輸液管當水袖甩了個弧度,“我這叫'柔弱不能自理的藝術',堪比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打住!“系統尖叫著打斷,“林黛玉要是會倒拔垂楊柳,曹雪芹能從棺材里爬出來給你寫續集!“
陸野慢悠悠摸出顆水果糖含在嘴里:“酸兒辣女,我這是提前為富婆姐姐的子嗣大業做準備~“
系統氣得數據流都開始冒火星:“合著你這軟飯還帶'傳承屬性'?建議直接改行當'豪門送子觀音',附贈送子代碼大禮包!》......“
下午三點的陽光斜斜切進病房,在白墻上投下菱形的光影。陸野半靠在枕頭上,指尖捏著塊沒吃完的水果糖,聽見走廊里傳來皮鞋與膠底鞋交錯的腳步聲——是那種訓練有素的齊整步伐,帶著屬于軍人的克制與威嚴。
推開門的是個穿軍裝的中年男人,肩章下沿泛著洗舊的白邊,腰間皮帶扣擦得發亮。
他身后跟著的一男一女衣著極有七十年代特色:男人穿藍卡其布中山裝,風紀扣死死扣到脖頸,褲線筆挺得能切開豆腐;
女人穿灰的確良襯衫,領口別著枚小巧的搪瓷蝴蝶胸針,藏青色褲子膝蓋處打著工整的補丁,手里的網兜晃出玻璃罐頭的反光——里頭是麥乳精罐子和幾個表皮發青的蘋果。
“小、小野......”女人的聲音像被風吹散的棉線,網兜把手深深勒進掌心。她嘴唇顫抖著向前半步,又猛地停住,仿佛面前躺的是塊一碰就碎的玻璃。
男人喉結滾動,右手無意識地摸向中山裝內袋,那里露出半截信封角,紅鋼筆寫的“陸野收”被攥得發皺。
陸野眨了眨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他看見女人鬢角的白發——原身記憶里,這抹白還藏在黑發深處,如今卻像春雪化后的苔痕,沿著發際線漫出來。
男人的中山裝左胸口袋上,別著枚“先進工作者”的紅徽章,邊緣磨得發亮,和記憶中他深夜在臺燈下改圖紙的背影重疊。
“陸同志,”軍人開口,聲音像塊被水浸過的木板,“根據上級指示,探視時間十分鐘。”
他抬手看表,金屬表鏈在腕間晃出冷光,“十分鐘后我會帶他們離開。”說完向士兵示意,兩人轉身擋住病房門,脊背挺得像兩桿槍。
女人突然捂住嘴,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她踉蹌著撲到床邊,卻在觸到陸野手背時猛地縮回手,仿佛那是團火。
男人跨前一步,又退后半步,最后只是從中山裝內袋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用油紙仔細包著的煮雞蛋,還帶著體溫:“你媽煮的......說怕醫院伙食不好......”
陸野看著油紙包上的油漬,突然想起原身七歲那年發燒,母親也是這樣把煮雞蛋焐在毛衣里,貼在他額頭上。
雞蛋殼上還帶著手紋,和記憶中一樣粗糙溫暖。他喉嚨發緊,卻在這時聽見系統的吐槽:“野哥,你這戲精屬性是不是遺傳?你媽這眼淚比自來水龍頭還準時!”
“閉嘴。”陸野在心里暗罵,面上卻輕輕握住母親的手。那雙手比記憶中薄了許多,掌紋里嵌著洗不掉的機油漬——她在機床廠當車工,總說“油垢是工人的勛章”。“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顫,像片被風吹動的枯葉,“我以為你們不要我了......”
男人突然轉身,面向墻壁立正站好。陸野看見他肩膀在微微發抖,中山裝后領露出半截白發,比母親的更刺眼。
女人把臉埋在陸野床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網兜里的麥乳精罐子碰到床沿,發出清響——那是七十年代最金貴的營養品,得托人從上海捎帶,尋常人家只舍得在過年時沖一小勺。
陸野看著父母發紅的眼眶,強撐著露出個燦爛的笑:“爸媽,你們別愁眉苦臉的,我在這兒吃的好、住的好,頓頓都有雞蛋和麥乳精,比家里還好呢!”他晃了晃枕邊的水果糖,“你們看,連糖都管夠!”
“醫生都說了,我再修養一陣子就能好全乎。”陸野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等我身體硬朗些,立馬給你們寫信報平安。你們在家就放寬心,該上班上班,該遛彎遛彎,別天天惦記我。”
陸父喉結滾動,想說些什么,卻只擠出個“好”字。母親別過頭,偷偷抹著眼淚,又怕兒子瞧見,趕緊轉過頭,強裝歡喜道:“好好好!只要你好好的就行!等你回來了,媽給你包餃子,包你最愛的三鮮餡兒!”
聽著這話,陸野心里也泛起酸澀,卻還是笑著打趣:“那我可記著了!到時候要是少一個蝦仁,我可跟您沒完!”
可他越是這樣輕松,陸父陸母心里越是像壓了塊大石頭。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恐懼——兒子這番話,怎么聽都像是在交代后事,每一句“別擔心”都像是在告別。
陸父抬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家里一切都好,你就安心養病。等你回來,咱們一家人好好聚聚,坐下來慢慢聊……”話未說完,聲音已經哽咽。
母親緊緊握著陸野的手,仿佛一松開,兒子就會消失不見:“對,等你回來……”
“十分鐘到。”軍人的聲音打破沉默。
女人猛地抬頭,慌亂地抹著臉,從網兜里掏出個布包塞給陸野,里面是疊得方方正正的糧票和錢:“別省著......買點好吃的......”
男人已經走到門口,又突然轉身,從中山裝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放在陸野枕邊——糖紙還是五年前的花色,邊緣磨得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