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辭在三個月后的某一天,來到這桃源仙境。
來時,已經不見她的蹤影。
他仔細觀察這里每一分每一毫的細節,目光最終落在那山峽之上。
她沒有離開這里。
他確信這一點。
當初離開桃花源前,他在她身上按下了定位器。
在對她躬身一禮時,他便悄無聲息將那定位器放在她的衣兜里。
作為喪尸,她應該沒有換衣服的能力。
但當時他察覺到她已經進化,擔心她有朝一日會進化回正常人,將衣服換去,定位器也就無了作用。
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用無人機監控著她的一舉一動,包括在整個山的附近,他都給安插了針眼攝像頭。
只要她有動身的動作,他就可以立即知道。
但所有攝像頭在當天就莫名其妙全壞了,倒是無人機,只要他人為操控的話,還能勉強看到一些關于她的畫面和定點。
他站在桃花源,上一次無人機便定位到她往山上走去。
所以,他要上山試一試。
讓蘇硯辭沒想到的是,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山峽之上竟然搭建了一處精工基地。
大落地窗的樓體本身,傳來機器運作的聲響。
那應該是發電機的聲音。
末日之后,全球今日超高科技時代,看似先進,但其實真正先進的都是比較實在有用的東西,發電機,食物的加工機器等。
而在末日結束后的這幾年。
再度發展起來的,竟然依舊是直播業。
只不過賣的更多的是食品。
可能是因為記憶美化的原因,末日結束后,好像整個全球的人,都默契的選擇對當時的遭遇閉口不提,末日題材的電影電視劇也全部被封鎖,只留下現在看起來依舊美好的人生與世界。
而白之桃現在打造的這個基地,不是科技研究基地,而是……食品生產基地?
一切看起來是那么的魔幻,又過于正常。
他站在門口沉默了很長時間。
直到一個老阿姨來到他面前,哈哈大笑著猛拍了下他的肩膀:“誒呦!這不是那誰家那小誰嗎,你也知道這里工廠招人啊?但我不聽說你在巡邏隊上班?那個工作不干了?”
根本不給蘇硯辭說話的機會,阿姨直接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工廠里進:“來都來了,咱們進去聊。”
這個阿姨也不是別人。
正是劉淑芬女士。
蘇硯辭被劉淑芬直接帶到了頂樓。
電梯上樓,到了頂樓落地窗的大辦公室內。
他看見了一位非常年輕且優雅的女人。
她長發披肩,有著微微的羊毛卷,坐在老板椅處,腿搭在桌面,姿態慵懶肆意。
他愣了很久,卻還是認出她的身份。
當初他在報刊上,看見過她未變異前的樣貌,就是這樣……很好看。
但她,竟然完全恢復成正常人模樣了么?
劉淑芬笑著對白之桃擺擺手:“我走了啊丫小桃子,你是不知道,這一路上有多少人想要這小子的命,這小子也是膽大,真就敢自己來。”
有人想殺他?他為何自己卻不知道。
劉淑芬說完就離開了這里,并很貼心將門給關了上。
偌大有八十多平的辦公室,只留下他和白之桃二人。
落地窗外是美麗的高山夕陽風景。
辦公室燈光通明。
他微微蹙眉后,走到她面前:“專門讓這位阿姨帶我上來,您是有什么事?”
雖然他就是來找她的。
但主動與被動的概念并不相同,他想知道她要見他的原因。
她閉眸假寐,指尖撐著側臉,她指尖有一下沒一下點著發絲,懶懶開口:“直說你的目的即可。我說過,只要你找我,不管是什么請求,我皆會幫忙。”
言外之意,他還沒有資格問她任何問題。
他沉眸。
小黑球坐在她肩膀,鄙夷看著蘇硯辭:“我現在怎么莫名有點看不慣這小子。”
她無聲勾了勾唇角。
他現在真正令人討厭的地方,還未展現。
他的身上,有著非常明顯的有關于人性自私的地方。
蘇硯辭沉默半晌后,緩步走到她面前。
而后,他用非常真情甚至是深情的語氣說:“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獲得您的幫助。這次來也只是想看看您。三個月過去,我擔心您的安危。”
小黑球:“……”他嘴里有句真話沒?說的東西怎么這么假。
白之桃也不慣著他,手中拿著一本書,指尖隨便將其翻了個頁:“究竟是擔心我的安危,還是想將我捉回你們實驗室。”
她將書隨意扔回到書桌處,長眸如含著清冷的月光,瞳孔微微帶著銀,這是身體未完全恢復的證明。
季書白顯然留了一手,不完全治愈她的身體,令她始終有把柄被他所握。
雖然他已經被困入“地獄”。
劉淑芬女士特意為他打造的,美麗的地獄世界,他正在那里“享福”。
而這件事也告訴了我們,不要在白之桃面前裝什么大爺,他還沒那能耐。
蘇硯辭與她對視,一瞬間的慌亂,他心悸了下,立刻低下眼簾:“我只是想請你過去實驗室,幫我占領那個地方。”
他本意還想再裝一裝,絕不透露自己目的所在,只讓她隨自己去往實驗室。
在他的概念里,喪尸的頭腦都不夠用,只要說了實驗室,對研究有執念的她,就一定會隨他前往。
但他顯然把這事兒想的過于簡單。
她早就知曉他的目的,也就證明,她在實驗室早已潛伏了她的人。
他會有懊惱么?
當然不會,他快興奮成瘋子了,哪怕他現在外表平靜如云。
她越強大,他能擁有的支援力量就更大!只要他能讓她一直幫助自己,只要他能表現出臣服她的樣子,只要他能討得她的喜歡!
他可以擁有整個世界。
白之桃說:“跟你回實驗室并非不可,你需幫我個忙。”
他認真看向她:“您說。”
“實驗室,還有你的巡邏隊,有一位高管叫周生。”
他有所疑慮,但還是點了點頭:“是有此人,他負責掌管兩個領域的安全建設,維護巡邏地基地和特定實驗室的基地。”
“你去把他解決。”
解決的意思,當然是送此人下地獄。
而至于周生是誰,自有奧妙在。
小黑球認為:“蘇硯辭肯定不能同意。周生這小子過于謹慎,咱們這三個月往內部安插的人,竟沒有一個能靠近他。蘇硯辭又不是傻子,他聰明的跟個雞賊似的,肯定知道這件事完成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根本就不會做這無用的事兒。”
周生身邊有他自己的護衛隊,且那些護衛隊,非人。
而明面上,周生作為高管,像是蘇硯辭這種只是普通巡邏隊的人,想見他,就像是想見皇帝一樣,艱難不可及。
小黑球認為如果它是他,是絕對不會答應這事兒。
但蘇硯辭竟然答應了。
他只是蹙眉思索了下,就說:“我會去嘗試。”
白之桃似笑非笑挑眉,玩味看著他:“我用你嘗試?我要的是結果,帶不來結果,你還想求我幫忙?”
她起身,諷刺的看向他:“你把事情也想得太好了,蘇硯辭。”
小黑球以為蘇硯辭會生氣。
根據這三個月,它對蘇硯辭的監控了解,他是一個極端暴躁的人,稍微遇見不合心的事,他一定會突然暴怒。
他就像是一顆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彈,所以他這種人,沒朋友。
但情況還是超出小黑球的猜測。
蘇硯辭站在那里,看起來是被她壓制的對象,如此卑微且沒有自尊。
但自尊這種東西,沒用。只有弱者才會需要用自尊來彌補自己的弱小,就像曾經的他一樣,自尊成為他不可被觸犯的領地。
可現在,他不再需要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他只思考了片刻,便點頭:“好,我會帶來你想要的結果。但我能力不夠,也許你可以給我一些方式,或者是給我資源。”
她回答:“害怕鬼么?”
他抬眸深深看向她:“你是說這個世界,有鬼。”
她唇角弧度加深。
而后,她同小黑球說,“把我們上一個時空買的假發,送給他。”
上一時空的記憶雖被剝奪,但有關商城的記憶還有所保留,只是具體細節無法記起。
但那頂假發,能有什么用?小黑球不明白,只能聽話的從儲存倉內拿出假發,放在抽屜中。
所有從商城購買的東西,必須放在抽屜里。
就像是多啦的口袋,物品不能憑空出現,但她可以從抽屜里“拿”。
假發的設定是什么,小黑球都忘記差不多了,反正是有特殊點在,當時有揭露特殊點是什么嗎?難道是能用來見鬼?
當她將這一團頭發放在桌子上,蘇硯辭畢恭畢敬過來將假發拿到手中。
他不明白其意,但只要她說的,自己全部聽從就可。
她說:“這幾日你先同我一起住,看看擁有這頂假發的你,是否真能見鬼。”
假發的真實奧義,她只是大概猜測。
他是她用來實驗的對象。
在自己的儲存倉內,有這么一個不知其用的東西,她當然不會允許,唯有認清一切,才能保全自我。
蘇硯辭自己是不信鬼的,只是一頂假發,就能讓他看見鬼?雖然經歷過喪尸時代,但這種聽起來很玄學的事,他依舊只覺荒唐。
他說:“沒關系,我現在回我們基地,正好借這幾天有時間,我好研究研究用什么方式去見周生。”
而她也只是很淡很淡地說:“我讓你留下來。你聽不懂人話?”
小黑球:……這壓迫感,真是讓人……想抽她兩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