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燈突然熄滅時，我打翻了漱口杯。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五條消息像五只冰冷的眼睛注視著我。鏡面上的水霧正緩緩滑落，露出某個用口紅寫的扭曲數字——“3“。

這個數字昨天出現在辦公桌的咖啡漬里，前天是電梯按鍵上被擦掉一半的馬克筆痕跡。我顫抖著去摸門把手，卻聽到儲物柜傳來布料摩擦的細響。

“誰在那里？“

我的尖叫被突然響起的門鈴聲切斷。監控屏幕顯示傅云聲抱著樂譜站在門外，他抬頭直視攝像頭的樣子就像早已看穿我的恐懼。

“周小姐？“他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你家的Wi-Fi信號干擾到我鋼琴調律了?！?/p>

花梨木地板上，幾滴未干的水漬從浴室延伸到客廳。我死死攥住防狼噴霧，透過貓眼看到他正在嗅聞門把手上殘留的沐浴露香氣。

手機突然震動。顧淮發來會議紀要附件，最后一頁混著張模糊的夜視照片——我蜷縮在浴缸里的輪廓。郵件標題寫著：《關于項目進度的23點匯報》。

“建議你開門?！案翟坡暤哪粗赴丛谥悄荛T鎖指紋識別區，“1802室的陽臺能看到你浴室的全景，但今晚的暴雨讓玻璃反光太嚴重了?！八犷^露出苦惱的表情，白襯衫第二顆紐扣系著我的發繩。

我后退時撞翻鞋柜，那張被撕碎的鵲橋酒店邀請卡碎片竟完好無損地躺在玄關。傅云聲輕笑出聲，樂譜扉頁露出半截婚紗設計圖，模特脖頸處畫著與我鎖骨上相同的朱砂痣。

次日晨會前，前臺送來沈醫生“忘在診室“的保溫杯。枸杞茶里浮著兩片白色藥丸，杯底刻著“心率過速專用“。會議室投影儀突然自動開啟，播放起我昨夜在浴室用手機查詢“如何擺脫跟蹤狂“的瀏覽記錄。

“系統故障?！邦櫥搓P掉投影，指尖在我后頸停留三秒，“空調溫度太低，你起雞皮疙瘩了?！八餮b內袋露出半盒艾司唑侖，正是沈醫生上周開的處方藥。

午休時消防演練的警報救了場。我躲進安全通道，卻在拐角看見林深蹲在地上涂鴉。美工刀劃開的手指正往素描本上抹血，紙面是我熟睡時的側臉。

“老師逃課是不對的?！八e起流血的手指要給我看，校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內側紋著的我的名字縮寫，“昨晚你翻身十七次，說夢話時喊了'顧總監'三次。“

頂樓天臺的風灌滿我的襯衫。顧淮的助理突然出現，遞來帶著手術室消毒水味的文件夾。解約協議最后一頁夾著沈醫生的處方箋，醫囑欄寫著：“建議強制住院觀察“。

下班時電梯停在17樓。沈醫生白大褂下露出鵲橋酒店房卡，聽診器繞在我脖子上像條冰冷的蛇?！绑w溫38.2℃?！八暮粑鼑娫谖叶?，“是恐懼引起的發熱呢。“

公寓走廊的聲控燈壞了。鑰匙插進鎖孔那刻，1801室傳來《致愛麗絲》的變調版本。傅云聲的腳步聲停在身后：“今天要改第四小節——“他哼唱的旋律里混著電子雜音，與我手機正在接收的監控視頻音頻完全同步。

浴室鏡面上的數字變成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