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盒滲出血跡時,我正對著電腦核對季度報表。
前臺小姑娘戰戰兢兢地把包裹推到我面前:“周姐,這個...需要您本人簽收。“紙箱側面洇開暗紅痕跡,在中央空調的風里散發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指紋鎖咔嗒彈開,盒蓋掀起的瞬間,整層樓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雪白頭紗下,塑料模特的臉被噴繪成我的模樣,睫毛膏混著紅色液體在臉頰暈開淚痕。婚紗腰際別著燙金卡片,字跡像是用美工刀刻出來的:
“七月七號,鵲橋酒店頂樓套房。“
手機在掌心震動,陌生號碼傳來我的實時定位截圖。落地窗外忽然劃過閃電,對面寫字樓頂層的玻璃幕墻后,似乎有人影晃動。
“婚紗要改腰圍嗎?“沈醫生把聽診器收進白大褂口袋,金絲眼鏡后的眸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最近又瘦了兩公斤吧?“診室百葉窗縫隙透進的光束落在他腕間,銀色手術刀吊墜在修長指節間晃動。
我的后背沁出冷汗。上周崴腳時他開的安神茶,此刻正在胃里翻騰起異樣的灼熱。診療記錄上明晃晃寫著“被害妄想癥“,而我只告訴過他昨夜聽到陽臺有奇怪的刮擦聲。
“叮——“
電梯門在十八層開啟,新任總監顧淮斜倚著轎廂,定制西裝裹著精瘦腰身。他晃了晃星巴克的焦糖瑪奇朵,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腕骨滑進袖口:“聽說策劃部要加班?真巧,我的辦公室能看到這里每盞臺燈。“
他的拇指狀似無意地擦過我手背,金屬電梯按鍵倒映出我們交疊的身影。監控紅點在上方規律閃爍,像某種無聲的計數。
暴雨傾盆而下時,我終于逃進公寓電梯。鏡面轎廂映出身后少年清俊的輪廓,濕潤的校服領口透出檸檬香皂的氣息。
“老師。“林深將濕發捋到耳后,露出耳垂上閃爍的銀釘,“今天課堂測驗,我在答題卡背面畫了你的肖像。“他書包拉鏈縫隙露出半截美工刀,刀片殘留著可疑的紅色顏料。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1802室的門悄然開啟。鋼琴聲混著伯爵茶香流淌而出,傅云聲倚著門框輕笑:“要聽新譜的《致愛麗絲》嗎?“他袖口翻折處沾著墻灰,而我家玄關的裝飾畫,不知何時偏移了十五度角。
浴缸放水聲掩蓋了手機震動。解鎖屏幕的瞬間,五條消息同時彈出:
[定位已更新:浴室]
[心率120,需要急救嗎?]
[監控畫面很模糊,要裝紅外鏡頭嗎]
[傷口在流血]
[回頭]
水蒸氣在瓷磚墻面上蜿蜒如血,鏡面蒙著白霧,卻依稀可見身后儲物柜的門縫中,一抹猩紅裙角正在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