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發射場的探照燈刺破戈壁夜空時,傅西子正在給喬薇諾寫第204封信。信紙邊緣沾著他白天撿到的隕石碎屑,在臺燈下泛著幽藍的光,像極了她設計稿上的“星骸”系列。遠處傳來倒計時的廣播,他摸出藏在衣領的星空圍巾,羊絨纖維里還夾著她去年寄的櫻花花瓣,早已褪成枯色。
“傅西子,三號艙需要復檢!”連長的對講機打斷了他的思緒。照片,那耳朵上的星芒,比我的軍功章還閃。”
傅西子笑了,摸出喬薇諾的最新照片。她站在巴黎時裝周的后臺,穿著改良版的“星鏈”系列,裙擺處的銀線在鏡頭里流動,像真正的銀河。她的耳墜換成了更大的星芒,用他寄的第二顆子彈殼磨成,旁邊別著他送的櫻花發卡,在金發中格外醒目。
“她說這次比賽,要把我的星空日記翻譯成法語。”傅西子對著星空喃喃自語,“評委說那是‘來自東方的宇宙詩學’。”老周拍了拍他肩膀,沒說話,轉身時傅西子看見他后頸新添的刺青——顆小小的星星,旁邊寫著“星星媽”。
六月的戈壁暴雨來得猝不及防,傅西子在掩體里收到喬薇諾的緊急信件。信紙被雨水洇透,她的字跡像掙扎的星芒:“他們說我的設計抄襲,拿出了三年前的手稿,是我爸的秘書……”后面的字被水漬模糊,他看見附來的對比圖,她的“星骸”裙擺裂痕,與某大牌設計師的“破碎美學”驚人相似。
他連夜用摩斯碼給她發電報,每個字母對應星圖坐標,用部隊的加密頻道發出:“檢查三年前倉庫監控,找帶齒輪的筆記本。”那是他們最初的設計稿,用報廢手表齒輪壓出的紋路,獨一無二。
兩周后,喬薇諾的回信帶著勝利的硝煙味:“監控找到了,齒輪紋路對得上,他們撤訴了。巴黎評委說,這是‘用工業廢料打贏的浪漫戰爭’。”隨信寄來的是比賽現場照片,她穿著黑色天鵝絨禮服,裙擺縫著他寄的隕石碎片,在謝幕時揚起,像展開一片宇宙。
十月,傅西子接到衛星發射保障任務。他在設備上偷偷貼上喬薇諾寄的星空貼紙,參宿四的位置用紅筆圈住,旁邊寫著:“等我回來,帶你看它爆炸。”調試雷達時,他發現某個頻率與喬薇諾的摩斯碼波長吻合,于是每天凌晨三點,用雷達波給她“發送”星星的圖像。
“這小子,把軍事設備當情書機使。”老周發現時笑罵,但沒拆穿,反而幫他校準頻率,“要是被連長發現,咱倆都得去炊事班剝洋蔥。”傅西子沒說話,想起喬薇諾在信里說的:“最近總在凌晨三點醒來,感覺有星星在敲我的窗。”
跨年夜,發射場的工程師們用廢燃料桶燃起篝火。傅西子摸出鐵皮盒,里面的櫻花糖紙星星已經攢了365顆,每顆都寫著日期。他對著篝火許愿,火星升空時,突然想起喬薇諾的話:“煙火是人類寫給星星的情詩。”
新年第一封信里,喬薇諾寄來參賽紀錄片,鏡頭掃過她的設計室,墻上掛滿他的信件和星圖,中間是幅巨大的《星骸》素描,參宿四的位置嵌著他寄的隕石碎塊。“評委問我靈感來源,”她寫道,“我說,來自一個會在子彈殼上刻星星的男人。”
傅西子看著紀錄片里她自信的笑容,突然意識到,他們早已不是當年窩在倉庫的少年,而是各自在自己的宇宙里成為了恒星。他摸出戰術手冊,在扉頁畫下兩人的星軌,一條穿過戈壁,一條橫跨巴黎,最終在參宿四的方向交匯。
“喬星諾,”他在信末寫道,“明年今日,我們一起看參宿四,不管它炸了沒,我都要在你身邊,用軍裝換你的星星裙,用軍功章換你的星芒耳墜。”
戈壁的風卷起信紙邊緣,傅西子看見遠處的衛星發射塔在月光下閃爍,像根指向星空的銀箭。他知道,有些東西正在宇宙中悄然改變,就像參宿四的光芒,正穿越640光年的時空,向他們奔來,而他們的故事,終將成為星河里永不褪色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