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雪線在春末退去時,傅西子收到喬薇諾的航空信封,里面裝著瓶身刻滿星圖的香水小樣。“前調是藍月亮洗衣液,中調是櫻花糖,尾調……”她在信里畫了個調皮的星星,“是你說的參宿四爆炸時的味道,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他將香水瓶放在枕邊,每晚睡前都會聞一聞,戈壁的干燥空氣里,仿佛有了她發間的濕潤氣息。
五月的邊境巡邏中,他在牧民的帳篷里看見幅巖畫,用羊血畫著帶翅膀的星星裙,裙擺處的裂痕與喬薇諾的《星骸》系列驚人相似。老牧民指著畫說:“這是天上的織女裙,星星掉下來時,裙子就會發光。”傅西子摸出鐵皮盒里的櫻花糖紙星星,突然想起喬薇諾在巴黎謝幕時揚起的裙擺,像極了畫中的模樣。
“傅西子,有緊急任務。”連長的對講機打破了清晨的寂靜。衛星監測到邊境線外有異常熱源,他所在的小隊需深入戈壁執行偵察任務。整理裝備時,他將星空圍巾塞進戰術背心,參宿四位置的空缺處,別著喬薇諾新寄的星芒胸針,用巴黎時裝周的獎牌碎片磨成。
任務前夜,他用摩斯碼給喬薇諾發了條“等我”,卻收到她的視頻請求。畫面里的她穿著白色工作服,頭發染成了銀灰色,耳墜換成了雙星芒設計:“這是為你新做的系列,叫《星芒遠征》,肩章上的星圖是你上次說的戈壁坐標。”她身后的工作臺上,擺滿了用子彈殼、齒輪、隕石做的裝飾,像個微型軍火庫與星空的婚禮。
“好看嗎?”她轉了個圈,裙擺掃過滿地圖紙,“評委說我瘋了,把軍裝元素放進高定,但我覺得,真正的浪漫就該帶著火藥味。”傅西子看著她眼角的細紋,想起三年前那個在倉庫里哭著說“我想當喬星諾”的女孩,此刻正用星光與槍炮編織著自己的宇宙。
深入戈壁的第七天,沙塵暴掩埋了所有地標。傅西子用刺刀在巖石上刻下臨時星圖,突然發現參宿四的位置比記憶中亮了三倍,紅得近乎妖異。老周看著他的臉色,拍了拍他肩膀:“超新星要炸了,聽說肉眼能看見的那種,百年一遇。”
當晚,他們在廢棄的地堡里休整。傅西子摸出喬薇諾的最新來信,信紙邊緣貼著巴黎街頭的星光貼紙,她在信里說:“發布會定在10月15日,你會來看嗎?我給你留了VIP座,旁邊放著你的軍裝,熨得筆挺。”他笑了,想起她總說他的軍裝“皺得像腌菜”,伸手摸向胸前的星芒胸針,卻發現別針松了,獎牌碎片掉在地上,露出背面的刻字:“NVBDXZ——你是我的北斗星。”
第十天,隊伍遭遇不明武裝。子彈擦過耳際時,傅西子本能地護住胸前的圍巾,卻看見喬薇諾寄的香水小樣從戰術背心滑落,玻璃瓶在沙地上滾出優美的弧線,最終停在敵方火箭筒的射程標記旁。他突然想起她在視頻里說的“浪漫該有火藥味”,于是抓起瓶子,用摩斯碼在瓶身刻下坐標,踢向敵方陣地——那是他們第一次看星星的倉庫坐標。
突圍時,老周為保護他中槍,鮮血浸透了他的迷彩服。傅西子背著他撤退,聽見他在耳邊說:“幫我給星星寄張照片,就說爸爸是英雄……”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傅西子看見自己的影子里,老周的刺刀疤與喬薇諾的淚痣重疊,像顆正在墜落的雙星。
深夜的戰地醫院,傅西子摸著老周留下的鐵皮盒,里面是張泛黃的照片,小女孩抱著布熊,嘴角的痣清晰可見。他想起喬薇諾的《星芒遠征》系列,突然明白:每個軍人的背后,都有顆等待的星星,而他們的使命,就是讓這些星星永遠明亮。
喬薇諾的發布會倒計時十天,傅西子在野戰郵局寄出包裹,里面是老周的照片、一瓶戈壁的沙粒,還有他用彈殼做的星芒吊墜。附言里寫著:“星星媽,老周說對不起,但星星的爸爸是真正的英雄,就像你的星星設計師一樣。”
十月的戈壁已經入冬,傅西子站在邊境哨崗,看見參宿四在夜空燃燒,像團巨大的篝火。他摸出喬薇諾的香水,前調的藍月亮洗衣液味混著硝煙,中調的櫻花糖味帶著沙粒的粗糙,尾調……尾調是某種熾熱的、即將爆發的氣息,像極了他每次想起她時,胸腔里翻涌的熱浪。
“喬星諾,”他對著參宿四輕聲說,“等我看完你的發布會,就帶你去看真正的爆炸,然后……”他沒說完,因為他知道,有些話不需要說出口,就像星星不需要語言,也能照亮彼此的軌跡。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新的任務來了。傅西子整理好軍裝,將星空圍巾的獵戶座缺口對準參宿四的方向,轉身走進夜色中。他知道,在巴黎的某個角落,喬薇諾一定也在看著同一顆星,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是兩顆星星在宇宙中眨一次眼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