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評扣薪50%的新規下月執行。“項目經理用激光筆劃過投影幕布，“上季度客戶滿意度下降7%，總部很不滿！“紅點停在林夏額頭上，“特別是某些「資深」地陪。“

會議室冷氣開得太足，林夏的胃絞痛更厲害了。她偷偷計算新規實施后的收入——母親的主治醫生上周說要換新藥，每月多六千開支。前排新人小聲嘀咕：“凌晨三點接機也算服務范圍？“

“當然算！“經理的激光筆突然轉向說話者，“小林上個月不是還幫客戶遛藏獒？那可是五星好評！“

全屋目光刺來時，林夏條件反射地擠出微笑。那只未馴化的猛犬把她右手咬得血肉模糊的場景在眼前閃回，客戶當時邊拍視頻邊笑：“它平時不這樣的，你肯定招惹它了。“

散會后，張姐的微信彈出：「來瑪麗醫院，別告訴別人。」

腫瘤科病房的消毒水味讓林夏打了個噴嚏。張姐正在輸液的右手青紫一片，見到她就紅了眼眶：“商務團非要我穿旗袍陪酒...我拒絕后他們集體差評。“她顫抖著點開APP，“平臺扣了三千押金，還...“

屏幕上的「賬號永久凍結」通知泛著紅光。林夏看著這位帶自己入行的前輩——五年前還是明艷動人的“金牌地陪“，現在眼窩凹陷得像骷髏，嘴角有兩道深深的括弧紋。

“還記得我教你的第一課嗎？“張姐突然抓住她的手。

“永遠回答『好的』、『沒問題』、『您說得對』。“林夏像背咒語般脫口而出。

“錯了！“張姐的指甲掐進她掌心，“第一課是...別讓客戶發現你在吃藥。“

床頭柜上的奧沙西泮藥瓶折射著冷光。護士進來換藥時，林夏瞥見病歷本上「焦慮癥伴自殺傾向」的診斷。走廊上醫生正對家屬說：“長期高壓會導致海馬體萎縮，她記憶衰退不是裝的...“

手機震動打斷思緒。新客戶周小姐發來行程單：「香港兩日尊享游」，備注寫著「要能發朋友圈的奢華體驗」。林夏習慣性回復：「已收到！為您定制完美旅程~?」

回程地鐵上，平臺突然彈出通知：「王小姐投訴您未完成訂單，系統自動扣除信用押金1500元」。林夏盯著泡爛的手辦照片——客戶上傳的「證據」里，明顯能看到帝景酒店專屬包裝袋（售價580港幣）。

她顫抖著點擊申訴按鈕，AI客服秒回：「經核查，您未保留排隊視頻證據，申訴失敗。累計3次投訴將降級為銅牌。」

車廂燈光忽明忽暗。林夏翻出上周體檢報告，在「竇性心律不齊」的診斷結果下方，用紅筆圈著一行小字：「長期皮質醇過高，建議立即停止高壓工作」。

尖沙咀站涌上來一群醉酒外籍男子。當第三只咸豬手蹭過臀部時，林夏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英國客戶——對方把裝有五千港幣的信封塞進她內衣，說這是“私人導游“應有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