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
“說。”墨淵擰眉,指尖正掐著一張表格。
測不出骨齡?異靈根還有這作用?
還有這被涂掉的地方,雖然他能把墨跡分離干凈,但不用想也知道,無非是寫了什么不該寫的。
“她拿過您和長老們的著作了。”
“不是讓你放最上面嗎?”
黑袍修士看不出神色,認(rèn)真答道:“回稟掌門,我替她拿的。”
表格被掐出一道折痕。
“好了,圓潤地下去吧。”
林壑瑤正快步走在回洞府的山道上,忽見面前浮現(xiàn)一人:“見過掌門。”
她將這兩天所作所為迅速回憶一遍,確認(rèn)沒有偷偷說他壞話。
“伸手。”
她依言照做。
道袍下伸出一只附有薄繭的手,看樣子主人經(jīng)常執(zhí)筆,隨即他閉上眼,握住她的小臂。
林壑瑤心里有一萬個不解,不過也不想出言打擾,直到看見掌門另一只手上的表格,這才明悟。
不對!掌門他應(yīng)該看不到那四個字吧?
林壑瑤在心底長嘆一聲,她做事還是不夠盡善盡美,應(yīng)該直接把那塊撕掉,或是重新要一張的。
塹還沒吃上,先長一智。
半盞茶后,墨淵直直后退三步:“奇怪。”
林壑瑤行過一禮:“骨齡一事,弟子也一無所知。”
其實不算毫無頭緒。
譬如,為什么偏偏她是異靈根?為什么她會做奇怪的夢?為什么會在僻靜的海岸悄然轉(zhuǎn)醒?
再譬如,她為什么不記得前塵往事。
這些都是修行兩月以來,她身上的疑點。
但這能說嗎?她不知道。在弄清楚這個問題之前,她選擇閉口不言。
抱歉,前輩。
“無妨。”他再次上前,神色波瀾不驚,掌心虛覆在她的左肩。
這一次過了更長的時間。
終于,他睜開眼,看向林壑瑤的眼中,而紙上落了一字:九。
“辛苦前輩了,”突然她想起什么,也退后三步,行禮道,“掌門所贈玉符,弟子受益無窮,掌門氣度,弟子佩服。”
隔空道謝,哪能抵消當(dāng)面道謝。
一道靈力將林壑瑤虛扶起來,待她抬首,哪還見墨淵半點人影。
……
洞府內(nèi),林壑瑤端坐沉思。
原來她九歲嗎?怪不得爬樹都費勁,看來還能長高,真是喜訊一件。
“啊?”一枚玉簡在她手中微亮,主人卻在此刻呆滯。
“《隱靈訣》可隱藏修士氣機,掩蓋靈力波動,隱匿逃生的不二之選?”
隱宗就讓全宗弟子修行這個?
《青云步法》僅對內(nèi)門和親傳弟子免費發(fā)放,而《隱靈訣》則是全宗上下,人人皆要修行。
一般來說,全宗都要修行的法訣大都是劍招、法術(shù)之流,隱宗這作風(fēng),倒是清奇。
林壑瑤釋然道:“長老們這么決定,一定有他們的深意,想必這法訣中暗藏玄機。”隨即繼續(xù)參悟起來。
半晌。
“一定是我悟性不夠,再看一遍。”
兩遍看完,這下她確定了,這就是一道樸實無華的隱匿術(shù)法。
她按照玉簡所說,調(diào)用神識內(nèi)視,只見丹田處閃爍瑩瑩微光。
一息、兩息……半炷香后,腦海中傳來疲憊和混沌感。
堅持半炷香就是她目前的極限,剛好達到了《隱靈訣》修煉要求。林壑瑤回憶玉簡內(nèi)容,接著將靈力運轉(zhuǎn)刻意變得滯緩。
這一過程并不好受,靈力在體內(nèi)自行運轉(zhuǎn)對修士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而然,尤其是對靈根純度高的修士。
僅僅堅持了兩息,她就失敗了。
“奇怪。”《隱靈訣》身為術(shù)法,調(diào)用時本就會造成靈力運轉(zhuǎn)加快,最終的結(jié)果卻是靈力滯澀。
豈不自相矛盾?
想知曉其中關(guān)竅,她還得多試幾次才是。
一時間,整座洞府充滿了痛苦的氣息。
“我、不行了……”
“大”字型的不明物體躺在冰涼的地面上,許是覺得有些舒服,還拿臉去剮蹭。
人力有極限,今日便到這里吧。
休息片刻,她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張紙,上面正是她默寫的法訣。
“祛塵術(shù),冰錐術(shù),水盾術(shù),輕身術(shù)。”此四者,已被她熟練掌握。
這是她沒學(xué)會的:“火球術(shù),纏繞術(shù),馭物訣……”
法訣不來自隱宗藏書閣,而是在她入宗前就已得到。
那段入宗前上山下海的奔波日子,對她來說就如風(fēng)味獨特的蜜糖,只待時機合適,便可取出細細品嘗。
馭物訣本身的難點早在她對水盾術(shù)日復(fù)一日地練習(xí)中解決,林壑瑤操縱靈力,反復(fù)嘗試,終于在太陽落山時成功練會。
離子時還有段時間,她決定去把另一件事做了。
玄機峰上。
看完門規(guī)她才知道,原來主六峰每一峰上,都有類似她入宗登記時的任務(wù)廳。
六廳之間,任務(wù)、信息等彼此相通,各個職位上人手不同,同時每一廳都有些獨特的功能。
“師妹你這個解毒丹煉得不怎樣啊,差一點就淪為毒丹了,教修士以毒攻毒嗎?不過對于弟子自制的丹藥,隱宗和玄機峰是有獎賞的……這樣吧,給你五十貢獻。”
她好像聽到了有用的信息,林壑瑤凝神,看向身側(cè)的柜臺。
“多謝師姐!”
像這樣的柜臺一共設(shè)有多個,幾乎每號柜臺后都有同門排隊。
這也是她來此處要做的事。宗門任務(wù)不僅有外出打探消息之類,也有的需要上繳隱宗所需物品。
所以,出手儲物袋內(nèi)她不需要的丹藥,就成了攢齊一百貢獻、開啟丹房最劃算的做法。
林壑瑤抬步前去排隊,剛剛站定,忽聞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呼。
“快看!是杜若師姐!”
“杜若師姐不是不煉丹嗎?怎么來玄機峰了?”
“說不定百花長老終于說動她了呢!極品木靈根,不修習(xí)靈植真是可惜了!”
原來是這樣。聽著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林壑瑤大體對杜若有了初步印象。
誰規(guī)定木靈根就一定要跟靈植打交道,林壑瑤暗暗搖頭,修真百藝,修行百途,從未有高下之分。
人皆有好奇之心,林壑瑤也不例外,她悄悄向杜若看去。
翠衫女子未穿宗服,腰上卻系著玉質(zhì)令牌,此人梳著雙螺髻仍顯矮小,讓她如遇知音。
沒關(guān)系,她還會長的。杜若骨齡幾何她不知道,不過面龐看上去尚未完全長開。
“師姐!就在那!”突然,杜若身邊的一名弟子指向她。
什么意思?
她此刻事情繁多,不欲與這“知音”打交道,林壑瑤挑了個弟子扎堆的方向準(zhǔn)備溜走。
沒想到,門口處已然有人在等待。
杜若的目光完全落在林壑瑤身上,她飛速思考了一下,側(cè)身行禮道:“見過杜師姐。”
看來確實是找她的。
時間寶貴,她沒功夫空耗,眼見杜若盯著她,卻遲遲未開口,林壑瑤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等等!”杜若身邊的擁躉突然揪住她衣袖。
她一直留神,所以看得清楚,這人本來是打算拽住她手臂的,中途改道才揪住了衣袖。
“何事?”對方底細不清,她還是保持禮貌,“既然有話要說,不妨同我去邊上。”
門口處人來人往,她們?nèi)齻€在這附近堵著也不是事。
……
山道上。
此地來往者不多,但算不上僻靜,林壑瑤停下腳步,看向二人。
最終還是林壑瑤打破了詭異的沉默:“二位?”
沒辦法,誰讓她最急。否則這兩人說明來意之前,她可以耗上一天。
就在這時,那位擁躉向杜若行過一禮,快步離去了。
看來叫住她還不是臨時起意,連跟班什么時候走都規(guī)劃好了。
林壑瑤將手背到身后,準(zhǔn)備隨時施放法術(shù)。門規(guī)禁止弟子私斗不假,但她若是死了,門規(guī)也沒法將她復(fù)活。
杜若背著手,聲如蚊吶:“師、師妹。”這支支吾吾的模樣讓林壑瑤戒心稍減。
既然對方不好開口,那她來提速:“師姐盛名,找我有何事?在下修為低微,于煉丹和靈植一途也知之甚少,只怕幫不上什么忙。”
杜若深吸口氣,忽然堅定了來意,直視她的雙眸:“請和我切磋!”
林壑瑤有些驚訝,“你嗎?”隨即意識到自己說的容易令人誤會,“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剛才的語氣沒有惡意,”這下杜若倒是恢復(fù)正常了,“請你來定時間、地點,還有方式。”
思緒百轉(zhuǎn),林壑瑤朝她點頭:“那請隨我來。”
……
試道峰,洞府。
“請坐吧,師姐。”庭院內(nèi)的石桌不染纖塵,正適合對談。
經(jīng)過初次的緊張后,對方也徹底恢復(fù)了平靜,在她面前坐下:“為何不上星神峰?”
“敢問師姐渡氣幾層?”
杜若:“七。”
林壑瑤攤開手:“你渡氣七層,壓制到跟我一樣的渡氣三層,你讓星神峰上的同門看兩個渡氣三層打架嗎?”
纏繞術(shù)對冰錐術(shù)?那場面,好像是挺貽笑大方。杜若苦笑一聲:“抱歉,我第一次找人切磋,思慮不周。”
看出來是第一次了,所以她才沒有拒絕,以防打消極品木靈根的積極性。
好在杜若聽起來沒有硬要切磋、不壓制修為的意思,她悄然松了口氣,放下試探之心。
杜若:“師妹言之有理,切磋不僅限于一招一式的對碰,勞煩你了。”
林壑瑤稍作猶豫,還是開口道:“你有貢獻嗎?”
杜若反倒落落大方,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應(yīng)該:“若師妹能令我受益,貢獻自然奉上。”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令人受益,收些報酬是應(yīng)該的。
“那好。《隱靈訣》身為術(shù)法,如何一邊加快靈力運轉(zhuǎn),一邊滯澀靈力?”
“這我知道。但師妹你……為何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