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一周,如同悄然被命運之手掀開的厚重幕布,校園的空氣里,文化節籌備所特有的鼓噪與熱浪已然無孔不入地彌漫開來,織就了一片沸反盈天、近乎狂熱的喧囂與忙碌。
教室內部,儼然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臨時的、混亂不堪的手工坊:剪刀開合的“咔嚓”聲此起彼伏,彩紙如同驚慌失措的蝴蝶般漫天翻飛;低語討論聲不絕于耳,為了節目單上某個微不足道的細節爭執不休,唾沫橫飛;原本素凈的墻壁,此刻被五顏六色、畫風稚嫩的手繪海報和廉價閃亮的劣質彩帶,裝點得花里胡哨、慘不忍睹;桌椅則被隨意挪移得七零八落,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破壞力不小的微型地震。
整個空間,被一種近乎飽和的、亢奮的節日狂熱所徹底充斥、擠壓,令人窒息。
然而,在這片喧騰得如同煮沸了的開水般的背景板前,張甯卻如同一株被遺忘在角落的、孤傲的植物。她在喧鬧的邊緣,艱難地尋得了一隅難得的偏安,靜靜地棲息于教室最不起眼的角落。
她手中,正捧著一本厚重到足以砸暈人的《百年孤獨》,試圖以那些沉默而堅韌的文字作為磚石,在周遭震耳欲聾的喧嘩之上,為自己構筑起一道無形的、卻異常堅固的精神壁壘。
一件式樣簡潔到極致、沒有任何多余裝飾的白襯衫,配著一條沉靜如深海的藍色半裙——這一身一絲不茍的整潔中,不動聲色地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孤高的書卷氣。
她的靈魂深處,似乎天然就與這般熱浪滾滾、需要強制融入的集體狂歡八字不合。強行將自己置身其中,對她而言,無異于一場緩慢而折磨人的微型精神酷刑。
若非那位精力充沛、笑容可掬的班長,鍥而不舍地、如同蒼蠅般在她面前晃悠了足足一刻鐘,軟磨硬泡、威逼利誘兼施,語氣里那三分真誠懇求七分戲謔調侃,最終如同水滴石穿般,撬動了她心底那一絲微不可查的松動,她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里的。
“哎呀,我的大學霸張甯同學!你就過來看看嘛!哪怕只是湊湊熱鬧也好啊!你看大家都在熱火朝天地忙活,你總不能一直像個高冷的局外人似的,把自己徹底隔離起來吧?多不合群呀!”
班長先前那絮絮叨叨、如同念經般的勸說,仿佛還在耳邊嗡嗡回響。
于是,她來了。
但她的所謂“參與”,也僅僅只限于物理層面的存在——蜷縮在那個幾乎被人遺忘的角落,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那微微泛黃、帶著陳舊氣息的邊緣。偶爾,極其偶爾地,才會如同施舍般,從文字構筑的那個龐大而孤獨的世界里抬起眼簾,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過教室中央那片忙碌得如同工蟻般的人群,眼神深邃得宛如一潭幽深的古井,不驚起絲毫漣漪。
教室正中央,那塊被委以重任、承擔著班級門面宣傳任務的黑板前,彥宸正被一群嘰嘰喳喳的同學,如同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
他,憑借著那一手在同齡人中堪稱驚艷絕倫、足以傲視群雄的書法功底,被班級強行征召,光榮地(或者說被迫地)成為了此次文化節板報的“御用書寫官”。
他手中,穩穩地握著一支飽蘸著濃郁墨汁的毛筆,身姿站得異常挺拔,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瀟灑。筆尖,在板報頂端那片由幾個女生精心繪制的、色彩斑斕的背景圖案上輕輕一點——
墨韻淋漓的行書,便如同掙脫了束縛的溪流般,行云流水地傾瀉而出!
他寫的是一手頗見功力的“趙體”,筆鋒圓潤流暢,雍容華貴,轉折之處卻又暗藏筋骨,隱隱透出力道,頗具幾分登堂入室的古雅韻味。
起手,便是“文化莭”三個遒勁有力、占據了顯赫位置的擘窠大字!每一筆都干凈利落,力透紙背,引得周遭立刻響起一陣壓低了嗓門的、充滿了驚嘆與羨慕的竊竊私語。
“哇——靠!彥宸!你這字也太神了吧?!簡直可以直接裱起來掛墻上當藝術品了!”一個留著寸頭的男生滿是艷羨地贊嘆道,眼睛瞪得溜圓。
“是啊是啊!感覺就像是從哪個專業的書法展覽上,直接搬下來的!太牛了!”另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雙眼幾乎要放出光來,緊緊盯著板報上那尚未完全干透的、散發著墨香的墨跡,語氣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崇拜。
彥宸緩緩放下手中的毛筆,慢條斯理地轉過身來。臉上,是那種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得意之色。
他故作瀟灑地、極其刻意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墨點,甚至還模仿著古裝劇里那些酸腐文人的腔調,搖頭晃腦地甩出了一句文縐縐、酸溜溜的話:
“無他,唯手熟爾!”
嗓音高亢,充滿了不加掩飾的炫耀與自得。那姿態,活像一位剛剛完成了驚世駭俗之作、正沐浴在聚光燈下、矜持地等待著雷鳴般掌聲的頂尖藝術家。
角落里的張甯,恰好將這句得意洋洋的宣告,一字不落地聽入了耳中。
她緩緩地抬起眼簾,目光如同兩道精準無比的探照燈,慢悠悠地自書頁那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間挪移開來,最終,不偏不倚地定格在彥宸那張幾乎要放出光來的、洋溢著極致自得的臉上。
她輕輕地合上手中那本厚重的書本,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唇角,勾起一抹玩味而又帶著明顯戲謔的弧度。聲音不大,卻如同投入平靜無波湖面的一顆小石子,清晰無比地蕩漾開來,帶著她特有的那種、慢悠悠的、仿佛沒睡醒般的慵懶腔調:
“手熟?”
“呵……”她輕輕地、意味深長地呵了一聲。
“你的‘熟’,怕不是剛從那滾燙的鹵水鍋里,費力撈出來的鳳爪吧?不僅燙得人直跳腳,還非得逼著別人夸一句‘真香’。”
她的語氣優雅依舊,吐字清晰圓潤,如同珠落玉盤。話語,卻又像是一把包裹在最柔軟天鵝絨里的、極其鋒利的、淬了毒的小刀!輕飄飄地劃過,不見半點血腥,卻精準無比地、狠狠戳破了彥宸那層自滿得快要爆炸的泡沫!引人發噱!
“噗——哈哈哈!”
教室里瞬間引爆了一陣再也壓抑不住的哄堂大笑!不少同學捂著嘴,肩膀劇烈地抖動著,先前那略顯緊張和沉悶的籌備氣氛,一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毒舌攻擊沖淡了不少,變得輕松歡快起來。
彥宸被這突如其來的、裹著精致糖衣的惡毒嘲諷,噎得一滯!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瞇起眼睛,如同獵豹般,銳利地看向角落里那個罪魁禍首——那個總是能輕而易舉激怒他、卻又讓他無可奈何的始作俑者!臉上,迅速浮現出不服輸的、帶著明顯挑釁意味的笑容:
“哦?你不信我手熟?行!那我就給你現場展示展示!什么!才叫真正的‘手熟’!”
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在空中極其囂張地晃了晃,語氣里充滿了即將當眾獻技的昂揚與自信!
話音未落,他的個人表演,開始了!
只見,從他右手的小指開始,如同啟動了某個隱藏在體內的、極其精密的機械程序一般,他的手指,一根接著一根地、有條不紊地、極其流暢地向著掌心彎曲!然后再依次、如同波浪般、行云流水地伸直!
彎曲,伸直;再彎曲,再伸直……
他不斷重復著這個看似簡單無比的動作,速度,卻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加快!再加快!快到令人眼花繚亂!
那五根手指,仿佛被賦予了獨立的生命和意識!靈活得令人瞠目結舌!彼此之間配合得天衣無縫!沒有絲毫的滯澀、卡頓或混亂!
遠遠看去,他那只手上下翻飛、令人目不暇接的動作,竟真的帶著幾分奇特的、令人著迷的韻律感!像極了一位浸淫此道數十載的街頭老者,正氣定神閑地、在寬大的掌心之中,悠然自得地盤弄著兩顆被歲月摩挲得油光水滑、價值不菲的文玩核桃!那份從容!那份淡定!
圍觀的同學們看得目不轉睛,有人忍不住再次發出低低的、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驚嘆:“我的天……這也太靈活了吧!這手指是裝了馬達嗎?!怎么做到的?!”
幾個好勝心強的男生,立刻按捺不住,躍躍欲試地伸出自己的手,試圖模仿彥宸這套“絕技”。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們的手指,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強力的膠水黏在了一起!要么,只能像個笨拙無比的拳頭一樣,僵硬地、整體地開合;要么,就是五根手指如同觸電般,胡亂抽搐,動作滑稽可笑,完全無法復制彥宸那種指隨心動、收放自如的驚人靈巧!
試了幾下,便紛紛大笑著敗下陣來,無奈地抱怨著:“靠!這根本不可能啊!我的手簡直跟塊凍僵的木頭似的!完全不聽使喚!”
張甯依舊斜倚著冰涼的墻壁,目光淡然地掃過那群手忙腳亂、笨拙不堪的模仿者,最終,還是不緊不慢地落回到了那個正在得意洋洋地進行“個人才藝展示”的表演者——彥宸的身上。
她唇角逸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輕哼,語氣里那揶揄的味道更濃了,如同陳年的佳釀,越發醇厚:
“嗯,確實不賴。”
“彥宸同學,看來你這雙靈活的鹵雞爪子,以后就算失業了,還能去公園里跟退休老大爺們一起轉核桃,提前體驗一下豐富多彩的退休生活了。挺好,未雨綢繆。”
她的聲音依舊低沉而悅耳,優雅中卻又暗藏著無數細密的、扎人的軟刺!像是在一本正經地、極其認真地調侃一個自得其樂、提前步入“老年社會”的家伙!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柔和的笑意。
“哈哈哈哈——!”
教室里再次爆發出更響亮、更肆無忌憚的笑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連被無情調侃的主角彥宸自己,都忍不住咧開嘴,跟著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假裝痛心疾首地長嘆一口氣:
“張甯!你這張嘴啊……我真是……我真是服了你了!我現在都開始嚴重懷疑,你是不是背著我們所有人,偷偷報了個‘如何用最優雅的姿態精準地損人還不帶臟字’的專業進修班?!”
“對付你,還需要專門去‘練’嗎?”
張甯用書本輕輕掩著嘴,低聲回應了一句。聲音拖得長長的,如同撒嬌,卻又帶著點顯而易見的狡黠和調侃意味。眼底深處,飛快地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小小的得意。顯然,她很享受這場你來我往的言語交鋒中,自己所占據的上風和最終的小小勝利。
然而——
就在這笑聲尚未完全沉寂、空氣中還殘留著歡快氣息的縫隙!
教室門,“吱呀”一聲!被猛地、粗暴地推開了!
文娛委員板著一張如同萬年冰山般嚴肅的臉,走了進來!
她是個戴著厚底啤酒瓶底般眼鏡、永遠一絲不茍到令人發指的女生。鏡片之后那雙眼睛,銳利得如同兩把探針,習慣性地、如同掃描儀般,先將整個亂糟糟的教室飛快地掃視了一圈,像是在巡視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領地。
當她的目光,最終如同鎖定目標般,落在黑板上那三個剛剛寫就、墨跡甚至還未完全干透的“文化莭”大字上時——
眉頭!立刻!緊緊地擰成了一個足以夾死蒼蠅的疙瘩!
“等一下!”
她猛地抬手,食指如同利劍般,直直指向黑板!嗓音平板而生硬,不帶絲毫人類應有的溫度!
“那個‘莭’字!禁用!明令禁止使用!必須統一使用規范簡體字‘節’!聽到了沒有?!”
“文化節的所有宣傳材料,都必須統一!規范!標準!你們怎么回事?!這點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嗎?!腦子呢?!”
彥宸聞言,臉上的笑意,如同被零下五十度的寒流瞬間吹拂過的湖面,僵硬地、徹底地凝固在了那里!
他手中那支剛剛還揮灑自如、意氣風發的毛筆,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懸在半空,凝固成一個極其尷尬而滑稽的姿勢!整個人,仿佛被瞬間按下了暫停鍵,當場石化!
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徒勞地辯解些什么,比如“繁體字更有文化氣息和藝術美感”之類的屁話,卻最終,只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了一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充滿了絕望的音節:
“可……可是……”
“沒有可是!”
文娛委員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語氣強硬得不容任何置喙!如同揮舞著紀律的鐵鞭!
她目光冰冷地、如同審視一件殘次品般,環視著那塊被精心繪制、色彩斑斕的板報,聲音如同淬了冰碴子:
“標題!必須!全部重寫!”
“還有上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插畫和裝飾圖案!我看也得跟著全部調整!否則整體比例都不對!看著就別扭!”
“這工作量,可不算小!自己掂量!”
她的目光,如同兩盞高強度的探照燈,在鴉雀無聲的人群中緩緩掃過,最終,惡狠狠地、帶著強烈不滿地剜了角落里一直保持沉默的張甯一眼!似乎將剛才教室里的嬉笑打鬧,也一并歸咎于她的“失職”!
“還有!負責寫板報的同學!請你認真一點!嚴肅一點!這是集體的任務!是班級的榮譽!不是給你們在這兒嘻嘻哈哈、打情罵俏、鬧著玩的!”
教室里的氣氛,仿佛被瞬間抽干了所有的氧氣!一下子凝固到了冰點!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
同學們面面相伺,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發出半點笑聲,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生怕觸怒了這位手握“生殺大權”的文娛委員。
彥宸低著頭,目光呆滯地、絕望地盯著黑板上那三個如同烙印般刺眼的字,眼神逐漸變得空洞、渙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墨汁浸染的板報紙,絕非粉筆字那般,可以輕易擦拭,不留痕跡。
唯一的、也是最殘酷的補救措施,便是將整個他精心繪制、耗費了無數心血的表頭部分,齊刷刷地、殘忍地裁下!然后,重新書寫!重新繪制!重新粘貼!
這不僅僅意味著要重寫“文化節”那三個字!更意味著與之配套的所有插畫、邊框、裝飾圖案——那可是他耗費了整整半個多小時,絞盡腦汁精心構圖、一筆一劃細致勾勒的心血結晶啊!——如今,全部!都要推倒重來!化為烏有!
想到這里,他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同瞬間被抽干了所有血色!
整個人呆若木雞地杵在那里,仿佛一尊被無形的、沉重的巨錘瞬間擊垮的石膏雕像!被那龐大的、令人感到窒息和絕望的工作量,徹底壓垮了!
張甯坐在角落,憑借著她那遠超常人的敏銳直覺,早已嗅到了空氣中陡然凝固的尷尬氣氛,以及那場即將來臨的風暴氣息。
她明智地決定,絕不趟這趟渾水!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她悄無聲息地站起身,動作輕盈得如同掠過水面的蜻蜓,沒有驚動任何人。白色的襯衫與藍色的裙角,在窗外透進的明亮光線中,輕輕一晃,便已如同幽靈般,遁形于無聲,迅速退出了這片被低氣壓和絕望情緒籠罩的教室。
彥宸依舊失魂落魄地站在黑板前,手足無措地、如同夢游般盯著那塊凝聚了他無數心血、卻又即將被徹底否定和摧毀的板報頭,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那個悄然離去的、纖細的背影。
他的腦海中,此刻正如同卡殼的電影放映機般,不斷循環播放著裁剪、重新構圖、再次書寫、搭配插畫……那些繁瑣得令人頭皮發麻、想想都覺得要崩潰的步驟。耳邊,似乎還持續回蕩著文娛委員那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情的、如同判決書般的指令。
教室里,只剩下壓抑到極點的沉默,以及偶爾響起的、被刻意壓低到如同蚊子哼哼般的討論聲。
而張甯,此刻已經安然置身于灑滿了溫暖陽光的走廊上。安靜,祥和,與教室內的壓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長長地、如釋重負地吸了一口帶著陽光味道的新鮮空氣,伸手輕輕拍了拍裙擺上可能沾染的、但實際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自語:
“呼……好險。這種搞得跟全民總動員、打了雞血似的文化節氛圍,果然……還是不適合我!”
自己與這一切的熱鬧、喧囂與強制性的集體活動,終究是格格不入的。比起人群中的喧囂與被迫參與,她更偏愛圖書館那個安靜到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角落,更偏愛沉浸在書頁間那份純粹而自由的孤獨。
她下意識地回想起剛才教室里令人窒息的一幕,彥宸那副從得意洋洋的巔峰瞬間跌落谷底、如同被雷劈中般呆若木雞的表情,在她腦海中清晰地一閃而過。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輕笑出來。聲音清脆而短促,像夏日里驟然碎裂的一塊薄冰。
“奇怪……為什么看他那副吃癟的樣子,我會……這么開心呢?”
她心里清楚,這種近乎惡趣味的幸災樂禍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太厚道。可……她就是控制不住那上揚的嘴角。
誰讓那家伙先前那副不可一世、洋洋得意的臭屁模樣,實在太適合、太值得拿來開涮了呢!簡直是自作自受!
走廊盡頭的窗戶大敞著,初夏的微風攜帶著操場上隱約傳來的、充滿了青春活力的喧鬧聲,輕柔地吹拂進來,掀動著她素凈的裙擺。
她停下腳步,慵懶地倚靠在冰涼的窗臺上,白皙的手指無意識地、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微涼的窗臺邊緣。眼神,卻投向了窗外那片廣闊的天空,略顯空茫,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沉思著什么。
刪
刪
刪
刪
刪
那里,才是她真正的精神港灣,是能讓她徹底放松、遠離塵囂的歸處。
然而——
命運,似乎總愛在她精心規劃好的、通往寧靜的路徑上,出其不意地設置各種意想不到的路障。
就在她即將轉過前方那個安靜的走廊拐角之際——
一個熟悉的、然而此刻卻顯得格外具有壓迫感的、如同山巒般厚重的身影!
如同鬼魅般!
結結實實地!
橫亙在了她的面前——
是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