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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青矜夢回少年時

第26章針鋒相對

周五的黃昏,像一幅被粗心畫師用過于飽和的顏料、肆意浸染后、正懸掛在天際等待風干的巨幅水彩畫。濃郁得化不開的橙黃與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下來的橘紅,毫無顧忌地涂抹著西邊的天空,并將這份即將熄滅的、最后的暖調,慷慨地、如同施舍般投射進這間略顯擁擠的補課教室,給冰冷堅硬的窗欞,強行鑲上了一道溫暖卻又轉瞬即逝的明亮金邊。

放學鈴聲那慣常的、如同潮水般喧囂的吵鬧,早已被無情的時間之河沖刷殆盡,消失在更遠的暮色里??諝庵校皇O路酃P塵屑那特有的、干燥而微嗆的熟悉氣息,以及從遠處空曠操場隱約傳來的、被漸起的晚風吹得有些模糊失真、卻依舊充滿活力的青春笑語。

這間被臨時征用、充作補課場地的普通教室里,每一張老舊的、傷痕累累的木桌,都承受著遠超其設計負荷的書本與試卷。它們被雜亂無章地堆疊起來,形成了一座座險峻崎嶇、散發著油墨香氣、亟待學生們奮力攀登的知識“山峰”。桌椅在任何微小的、不經意的移動下,都會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嘎吱”的痛苦呻吟,仿佛在無聲地抗議著這額外的負擔。

張甯,如同女王般端坐于靠窗的那個“寶座”之上,任由夕陽的金輝如同聚光燈般,精準地勾勒出她專注而略顯清冷的側影。

她身上那件簡單的白襯衫,袖口被一絲不茍地、極其整齊地挽至肘部,露出兩截線條流暢、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小臂。干凈的藍色百褶裙擺,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安靜地垂落在她的膝頭,像一小片被精心框定出來的、沉靜幽深的湖水,不起絲毫波瀾。

她的指尖,如同最精準的精密探測儀器,在攤開的物理習題冊上輕輕點觸、滑動,尋找著解題的突破口。而手中那支筆身鮮紅的簽字筆,則在另一張剛剛批改完畢的試卷上,時而劃出利落干脆、如同斬釘截鐵般的完美對勾,時而又印下毫不留情、如同最終審判般的猩紅叉號。動作優雅連貫,如同行云流水,帶著一種令人賞心悅目的韻律感。

然而,當她的目光,如同收回的探照燈光束般,從面前的試卷上緩緩抬起,精準無比地投向對面那個坐立不安、如同熱鍋上螞蟻般的身影時——

那眼神!卻瞬間變得清冽、銳利!如同凝結在隆冬清晨玻璃窗上的、帶著寒氣的霜花!牢牢地、帶著審視與不容置疑的冰冷寒意,鎖定了坐立不安的彥宸。

彥宸,此刻正深深地低著他那顆似乎重若千斤的頭顱。身上的校服,像是剛從某個被遺忘的角落里翻出來,又或者剛從洗衣機里撈出來沒擰干就直接穿上了,皺得不成樣子,如同曬干的咸菜葉。那個總是被他塞得鼓鼓囊囊的書包,也歪歪扭扭地癱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像個剛剛打了一場慘烈敗仗、垂頭喪氣、徹底失去斗志的哨兵。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近乎神經質地攥緊了手中那支廉價的圓珠筆。筆尖,卻并非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攻克難題,而是在那張已經畫滿了各種奇怪符號的紙上,漫無目的地、一遍又一遍地畫著凌亂不堪的、如同他此刻心緒般混亂的圓圈。

眼神,則如同受驚后躲在草叢里、時刻警惕著危險的小獸,時不時偷偷地、飛快地向上瞟那么一眼,如同蜻蜓點水般,極其迅速地掃過張甯那張看不出太多情緒、卻依舊顯得過分漂亮的臉。帶著顯而易見的小心翼翼、心虛膽怯與無法言說的試探。

他的面前,如同恥辱柱般攤開著幾張剛剛被張甯用紅筆“蹂躪”過的理科試卷——物理82,化學85,生物……更是險象環生、堪堪爬上了80分的及格線。

這些猩紅刺目的分數,如同幾片在狂風巨浪中苦苦掙扎的殘破樹葉,雖然頑強地、僥幸地漂浮在了及格線之上,避免了徹底沉沒的命運,卻又離那象征著“優秀”的、遙不可及的彼岸,隔著如同天塹般的遙遠距離。

張甯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掃描儀,在那幾個如同傷疤般顯眼的紅色數字上,短暫停留了片刻。她那兩條形狀優美、如同遠山含黛般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極其輕微地蹙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她終于開了金口。聲音不高,卻如同深冬時節從冰封地底涌出的泉水,帶著低沉的、能滲透骨髓的寒意,緩緩流淌而出:

“彥宸?!薄澳愕睦砜瞥煽?,就像在坐驚險刺激的過山車。”“忽上忽下,大起大落。‘穩定’這個詞,跟你好像從來就沒什么關系。”

她的言辭,語速并不快,卻如同裹著最上等天鵝絨的、無數根細密鋼針??此迫彳洔睾停瑢崉t每一根針都精準無比地、毫不留情地刺向對方最脆弱、最疼痛的地方,讓人避無可避,無處遁形。

同時,她的手指,配合著話語那不疾不徐的節奏,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篤、篤、篤……那聲音,仿佛是在為他那如同自由落體般、難以預測的成績,進行著冷酷無情的倒數計時。

彥宸的肩膀,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瑟縮了一下。嘴角那原本就有些僵硬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動了幾下。他開始了那套早已被張甯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卻依舊每次都拿出來試圖蒙混過關的辯詞。聲音低低地,如同蚊子哼哼,像是在為一場注定要輸得徹徹底底的官司,做著最后的、徒勞無功的、無力的辯護:

“我……我這不是……記不住嘛!真的記不住!”“那些公式啊、定理啊什么的,簡直比天書還難!今天絞盡腦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背下來了,睡一覺,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忘得比我這張臉還要干凈!一點兒不剩!”

他的語氣,像深秋時節掃過遍地枯黃落葉的蕭瑟寒風,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拖沓、自我放棄的頹喪,以及一絲絲試圖博取同情的委屈。眼神依舊閃躲不定,不敢與張甯那銳利的目光對視。那副低眉順眼的、可憐兮兮的模樣,像極了一只剛剛被嚴厲的主人狠狠訓斥過、夾緊了尾巴、嗚咽著不敢出聲的小狗。

然而,就在那看似馴服溫順的表象之下,他那雙總是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眼底深處,卻依然頑強地藏著一絲不甘、不服,以及如同野草般難以徹底根除的、狡黠的反抗火苗。他手指無意識地、反復摳著那支廉價圓珠筆的筆帽,發出單調而令人心煩的“咔噠”、“咔噠”聲,清晰地暴露了他內心的焦躁與不安。

張甯挑了挑那雙細長入鬢的眉毛,目光中寒星閃爍,如同暗夜里最冷的星辰。語氣,比剛才似乎更冷了幾分,如同冰封千尺的湖面:

“記不???”

她輕輕地、帶著一絲玩味的嘲弄,重復了一遍這三個字,仿佛在細細品味這借口的可笑之處。

“物理、化學、生物,這些理科學科,從來都不是光靠死記硬背、囫圇吞棗就能學好的。”

她微微頓了頓,語調似乎放緩了一些,如同暴風雨來臨前那短暫而令人窒息的寧靜。但其中暗藏的、如同出鞘利劍般的鋒芒,卻更加銳利逼人。

“關鍵在于理解,懂嗎?理解!徹底的理解!”“你得把那些看似高深莫測的公式、枯燥乏味的概念,徹底地掰開了,揉碎了,消化吸收了,然后,用你自己的、最接地氣、最通俗易懂的話,重新組織一遍,把它講出來?!薄澳呐隆呐履闶侵v給你家樓下那只看見生人就汪汪亂叫的小土狗聽,只要你真的、徹底地弄懂了,它大概……也能從你的語氣和自信里,聽出點兒門道來?!?/p>

她的言辭,在不容置疑的嚴厲之中,又巧妙地夾雜了一絲極其不易察覺的、帶著強烈挑釁意味的俏皮。如同向看似平靜無波的湖面,投入了一枚足以激起層層漣漪的小小石子。

說話間,她手指輕輕翻動著面前那本厚厚的習題冊,紙頁發出“嘩啦”、“嘩啦”的清脆聲響,如同在無聲地、一遍遍地彰顯著她那不容置疑的、學霸的絕對權威。

彥宸原本黯淡無光、如同蒙塵珍珠般的眼睛,在聽到“小土狗”這個極其生動形象、甚至帶著點侮辱性的比喻時,猛地!如同被閃電擊中般!一亮!

仿佛一個在無邊無際的絕望沙漠中跋涉了數日、瀕臨渴死的旅人,突然看到了一片雖然虛幻、卻依舊能帶來一絲希望的海市蜃樓!又像是掙扎在深海中、即將溺斃的倒霉蛋,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一根雖然脆弱、卻能救命的漂浮稻草!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活泛起來!甚至夾雜著一種故作天真無邪、實則暗藏著狡猾反擊的詭異意味!

“哦?是嗎?小土狗都能聽懂?那敢情好啊!”“要不……我們偉大的、無所不能的學霸大人,您親自屈尊降貴,給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示范一下?”“您現在就下樓,去找那只見人就咬褲腿的小黃,給它繪聲繪色地、深入淺出地講一講高深莫測的牛頓三大定律!看看它到底是汪一聲表示‘俺懂了’,還是汪三聲表示‘嗯,講得不錯,勉強及格’?”

他的語調,一下子拔高了許多!如同在寂靜山谷中突然吹響的嘹亮短笛!帶著一種看似低眉順眼、畢恭畢敬,實則充滿了濃濃揶揄與挑釁的意味!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極其不易察覺的、如同狐貍般的壞笑。身體,也配合著微微向后仰了仰,擺出一種近乎“你奈我何”的、無賴般的挑釁姿態。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試探一只端坐不動、看似優雅無害、實則爪牙鋒利的貓的耐心底線。

然而,他那雙看似充滿了挑釁光芒的眼神深處,卻依舊殘留著一絲無法完全掩飾的小心翼翼。像是在布滿了地雷的危險區域邊緣,瘋狂地、不知死活地來回試探,既興奮又害怕,生怕一不小心就引爆那顆威力巨大、足以將他炸得粉身碎骨的地雷。他攥著筆桿的手指,也因為過度緊張和興奮而指節微微泛白。

張甯的眼眸,如同被瞬間拉近、聚焦的精密相機鏡頭,銳利地、危險地瞇了起來!像一只瞬間嗅到了陷阱氣息、悄然無聲亮出鋒利爪尖的、警惕的小狐貍!

唇角,也隨之彎起一抹清冷而了然的、仿佛早已看穿一切的笑意。

她慢悠悠地開了口,聲音如同平靜無波的水面下、洶涌奔騰的暗流,柔和之中帶著不容忽視的、強大的力道:

“別跟我扯什么土狗不土狗的。那些都沒用?!薄澳阒v不明白,根本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你自己,壓根兒就還沒徹底弄懂!”

她的語氣低緩,卻字字清晰,如同珠落玉盤。綿里藏針,精準無比地、如同手術刀般,刺破了彥宸剛剛升起的那點可憐的僥幸與虛假的得意。讓他的笑容,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塊般,瞬間僵在了臉上,然后迅速融化、消失。

她不再看他那張瞬間垮塌下去的臉,目光重新落回到他面前那張寫滿了紅叉的試卷上。手指準確無誤地點在那道被她用紅筆畫了個巨大叉號的力學題上。語調淡得像秋日里從枝頭飄落的最后一片枯葉,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如同最終判決般的結論:

“比如這道力學題?!薄肮侥愕故怯浀猛κ欤蔡讓α?。結果呢?”“單位錯了!錯得離譜!”“但凡你對這個公式背后所代表的物理意義,有一個清晰的、準確的理解,知道每一個字母所代表的具體物理量和它必須使用的國際標準單位,這種低級到可笑的錯誤,根本就不可能犯!”

她的言辭,如同山澗里清澈的泉水,看似輕柔地淌過堅硬的頑石,實則帶著一種不容辯駁的、強大的邏輯力量,將他的借口和僥幸一點點沖刷、瓦解。目光輕輕掠過彥宸那張瞬間變得如同苦瓜般、沮喪無比的臉,眼底深處,飛快地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屬于“毒舌學霸”戰勝對手后的、隱秘的戲謔。

彥宸的肩膀,不出意外地,如同挨了一記無形的、沉重的組合拳,又是一縮!

他再次深深地低下頭,開始了新一輪的、帶著濃濃挫敗感和委屈的嘀咕。像是在抗議一場他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卻又不得不參與的無聲爭辯:

“理解……理解……說得倒是簡單輕巧!誰不知道要理解啊!”“我哪有你那么厲害的、簡直不是人類的腦子!什么東西看幾頁書,隨便翻兩遍,就能像用激光刻在硬盤里一樣,記得牢牢的,想忘都忘不掉!”

他似乎越說越覺得委屈,越說越覺得不公平。頓了頓,語調毫無征兆地、如同壓抑許久的火山般,陡然拔高!透著一股再也壓抑不住的不服氣與強烈的反擊意味:

“哼!我就不信了!”“難道你!偉大的張甯同學!你就一點都不用下功夫?你就不用像我們這些普通人一樣,一遍遍地死記硬背,一遍遍地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跟自己講?嗯?!”“你告訴我!老實交代!就算是天縱奇才的學霸,也得吃我們這種凡人的苦頭吧?!對不對?!”

他的語氣,像是一串被突然點燃引信的、威力巨大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在寂靜的教室里炸響!其中,卻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帶著強烈希冀的試探。眼神,再次如同做賊般偷偷向上瞟,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帶著最后一絲希望,窺探著一座看似堅不可摧的、固若金湯的堡壘上,是否真的存在著那么一絲絲微小的、可以被攻破的裂縫。手指也開始不受控制地、如同打鼓般敲打著桌面,節奏凌亂不堪,如同他此刻波濤洶涌、復雜無比的心情。

這一次,張甯的眼神,是真的出現了一瞬間的、極其短暫的凝滯。

彥宸這句帶著點破罐子破摔意味、卻又無比直接的追問,像是無意間、卻又無比精準地、如同毒蛇般,戳中了她內心深處某個極其隱秘的、她自己都不愿輕易去觸碰的角落——那個關于“與生俱來的天賦”與“后天不懈的努力”之間、極其敏感而微妙的地帶。

她原本有節奏地輕敲桌面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極其輕微地停頓了一下。

目光,也下意識地垂落,如同受驚的蝴蝶般,避開了彥宸那充滿了探究與逼問意味的視線。語氣,依舊努力地保持著往常的清冷與平穩,但聲線里,卻難以自控地、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心虛的、不易察覺的顫音:

“我……我當然也需要背……”“也需要……花很多時間去理解和鞏固……”

她的言辭,第一次,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如同平靜無波的湖面,終于泛起了一絲清晰可見的漣漪。帶著幾分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想要極力掩飾的局促與慌亂。眼神,甚至不由自主地飄向了窗外那片絢爛如火、即將燃盡的晚霞,像是在躲避那道過于直接、過于銳利、讓她感到有些無措和窘迫的試探目光。

彥宸是何等的敏銳!簡直就是個人形的情緒探測儀!

他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般!精準地捕捉到了張甯這一瞬間的、極其細微的異常!

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再次“噌”地一下!如同黑夜中驟然劃過的、拖著長長尾巴的璀璨流星!亮了起來!

他仿佛抓住了一根足以扭轉整個戰局、讓他反敗為勝的救命稻草!語氣立刻拔高了至少半個八度!雖然依舊努力維持著看似無辜的嘀咕音量,但其中透出的那份“哈哈!我終于抓到你小辮子了!”的得意與難以抑制的興奮,簡直要滿溢出來,淹沒整個教室!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騙人!你絕對是在騙人!”“張甯!你跟我說實話!你老實交代!你明明就是有那種……那種傳說中的、變態的、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力!對不對?!很多東西你肯定就是隨便讀幾遍就全記住了!根本忘不掉!”

他的語調,像是一串被點燃后、迅速扔進密閉水缸里的鞭炮!雖然聲音被刻意壓低了,但那份爆炸性的、想要立刻拆穿真相、揭露學霸“真面目”的強烈興奮感,卻絲毫不減!反而更加強烈!

“你老實交代!快點!你哪里用得著像我們這些苦哈哈的‘凡夫俗子’一樣,下這種要命的死功夫、苦功夫?!承認吧!”

張甯的臉頰,不受控制地、如同被火燒般,微微一熱。

她猛地收回投向窗外晚霞的目光,眼神重新聚焦在彥宸那張寫滿了“快承認吧!我已經看穿你了!”的、可惡的臉上。語氣,也因為自己內心深處那個小小的秘密被意外戳穿,而變得有些清冷、急促,甚至帶上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惱羞成怒:

“胡說八道!你才胡說八道!”“就算……就算記住了,也得多鞏固幾遍才行!不然……不然照樣會忘!忘得干干凈凈!”

她的言辭,像是一根根被激怒后、瞬間豎起的、尖銳的細針!帶著明顯的、卻又顯得有些蒼白無力的辯解意味,和一種維護自己最后一點自尊的、倔強的堅持。緊握著那支紅色簽字筆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再次泛白,像是在極力掩飾那份被意外窺破內心秘密的窘迫與難以言喻的慌亂。

彥宸見她這副難得一見的、有些氣急敗壞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乎要咧到耳根。雖然依舊維持著低著頭的姿態,但那低低的、如同自言自語般的嘀咕聲里,卻充滿了“哼哼,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篤定,和一種堅守自己最后一道“凡人”防線的、略帶悲壯的意味:

“切少來了”“你那是天才才有的、出廠自帶的頂級大腦配置!哪里能體會我們這些掙扎在及格線上的凡人的痛苦和掙扎……”

他的語氣,像秋風吹過破敗荒涼的城墻根,透著一股酸溜溜的、混合了羨慕嫉妒恨的、復雜的抗議。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反抗光芒,手指再次死死攥緊了那支可憐的圓珠筆,像是在握住最后一根可以為自己辯護、證明自己“非不為也,實不能也”的、細細的救命稻草。

然而,他那看似低眉順眼、無比委屈的姿態,卻完全掩蓋不住嘴角那抹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欠揍的壞笑。像是在故意試探張甯耐心的最后底線。身體甚至還配合著微微前傾,擺出了一副“來吧!我已經準備好承受你的雷霆之怒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的、光棍般的欠揍模樣。

張甯的眼神,在對上他那副近乎無賴的表情時,猛地!如同被徹底激怒的獵豹般!一瞇!

那一瞬間,她眼中所有的情緒——被無理取鬧冒犯的惱怒、被意外窺破內心秘密的窘迫、以及對彥宸這種屢教不改、“耍賴”行為的強烈不滿——如同百川歸海般,迅速匯聚、凝結!如同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驟然掀起了冰冷刺骨的狂風暴雨!

她冷冷地開了口,語氣如同剛剛從千年冰窖里取出的、尚未融化的冰刃,不帶一絲一毫的溫度:

“天才?”“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的題卷,不是我的腦子!”

她的言辭,簡潔、銳利!如同一把淬了劇毒的、鋒利的匕首!精準無比地、狠狠地刺中了彥宸的要害!讓他臉上那抹得意而欠揍的壞笑,瞬間崩塌、瓦解!如同被重錘擊碎的玻璃!

她不再給他任何反駁、狡辯或者繼續耍賴的機會。手指輕輕一推,如同女王般優雅地,將那幾張寫滿了刺目紅叉、仿佛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試卷,重新推到了他的面前。動作,依舊帶著一種仿佛與生俱來的、不容侵犯的優雅,如同行云流水。語氣,卻綿密得如同正在悄然織網的、堅韌的鋼針,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的權威:

“這周,所有的錯題。”“每一個!一字不差地!給我抄三遍!”“不僅要抄!抄完之后,還要一道一道地,給我講一遍!用你自己的話!講到我確認你真的、徹底地理解了為止!”“懂了沒有?!”

她的語調,像極了寒冬臘月里、河面上結了厚厚一層冰的清泉!帶著一種優雅的、不容反駁的冷酷,與一種令人膽寒的、毋庸置疑的威嚴!目光,如同兩道功率強大的、銳利無比的探照燈!死死地鎖住已經面如死灰的彥宸!像是在宣判一道不容上訴、無從赦免、必須立刻執行的、神圣而冰冷的旨意!

彥宸的眼睛,瞬間瞪得如同被狠狠踩了尾巴的憤怒的貓!幾乎要從眼眶里驚恐地凸出來!

他下意識地就想從椅子上跳起來,拍案而起,奮起反抗!但對上張甯那雙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情感的眼神,剛剛鼓起的那點可憐的勇氣和氣勢,又如同被針扎破的氣球般,瞬間矮了半截,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只能用一種近乎暴走的、氣急敗壞的、卻又依舊維持著低眉順眼慫包姿態的語氣,發出最后的、絕望的哀嚎:

“抄……抄三遍?!還要……還要講一遍?!”“張甯!你!你這是……這是赤裸裸的壓榨!是慘無人道的剝削!是逼良為……為學霸?。。。 ?/p>

他的語調高得如同平地炸響的一聲驚雷!卻又因為底氣嚴重不足而顯得有些滑稽可笑!其中還夾雜著濃濃的不甘心的嘀咕與徒勞的抗議!手指顫抖地、如同得了帕金森般指著那疊仿佛散發著濃濃死亡氣息的試卷!活像一只被徹底逼上梁山、退無可退、準備要么英勇就義、要么撒潑打滾的、炸毛的貓!

然而,最終,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掙扎,都在張甯那如同萬年寒冰般、不為所動的冰冷目光下,化為了烏有,如同泡沫般破滅。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認命般的、生無可戀的妥協。嘴角無力地、如同風中殘燭般抽搐了幾下。只能用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進行著最后的、也是最無力的嘀咕:

“我看……樓下那只整天搖尾巴的小土狗……都比我命好……”

他的語氣,低得如同夏夜里蚊子的哼哼,透著一股酸溜溜的、令人忍俊不禁的無奈與絕望。整個人,如同被瞬間抽去了所有的骨頭,徹底癱回了那把吱呀作響的椅子里。像一葉在狂風暴雨中被徹底吹扁了的、完全放棄了掙扎的、可憐的小舟。

前排一直默默收拾東西、假裝沒聽見的李曉雯,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她拉好書包的拉鏈,輕快地站起身。經過他們身邊時,用手掩著嘴,發出一連串如同銀鈴般清脆悅耳的偷笑聲。語氣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揶揄:

“我說,彥宸,張甯,你們倆這‘對口相聲’說的,可比咱們文化節上演的那些正經節目精彩多了!真的!”“再聽下去,我的作業都要寫不完了!我先溜啦!”

她的語調輕快得像風中搖曳的銀鈴,帶著一種純粹的、屬于同齡人的戲謔與調侃。說完,便腳步輕快地、像只受驚后、迅速逃離“是非之地”的小兔子般,一溜煙地溜出了教室,只留下一個輕快的背影。

教室里,瞬間只剩下張甯和彥宸兩人。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片刻。

他們幾乎是同時轉過頭,目光在傍晚昏暗的空氣中不期而遇,短暫地、如同火石般碰撞了一下,濺出了一點無聲的、卻又仿佛帶著電流的火花。

張甯率先挑了挑眉,如同驕傲的孔雀般,打破了這短暫而略顯尷尬的沉默。冷冷地、不帶感情地開口:

“相聲?”“誰跟你說相聲了?”

她的言辭,依舊如同深秋時節低沉流淌的河水,平靜無波,卻又在無形中綿里藏針。唇角,彎起一抹如同小狐貍般狡黠的、勝利者的笑。手指,輕輕敲擊著那本厚厚的習題冊,像是在無聲地、再一次地宣示著這場曠日持久的“戰役”的最終歸屬權。

彥宸的嘴角,條件反射般地、如同被針扎了一下,又是一抽。他迅速低下頭,開始了最后一輪的、也是最微弱的、小聲的嘀咕反擊。像是在拼死堅守著自己那早已被炮火轟得千瘡百孔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是相聲……”“那也是你一個人的、霸道的、單口相聲!”

其中的不甘與無奈,卻更加明顯,如同秋日里最后的落葉。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極其微弱的壞笑,大概是為自己這句還算“巧妙”的反擊,感到了一絲小小的、可憐的得意。他慢吞吞地、如同電影慢鏡頭般,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那動作慢得像是在故意拖延著撤離刑場的時間。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都收拾完畢,站起身。

書包,在教室中間那條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的過道里,不可避免地、輕輕地碰撞了一下。

發出“嘭”的一聲沉悶的聲響。

像是一場剛剛暫時告一段落、卻又注定遠未結束的、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的、獨特交鋒所留下的、意味深長的余音。

廢墟2333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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