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捅進男人心臟時，我的手很穩。

這把刀是邱落送的十八歲生日禮物，黑檀木刀柄上刻著“防身用“，刀刃卻在三年里割開過二十七個人的喉嚨。血順著血槽噴濺到袖口時，我聽見巷口傳來剎車聲。紅色和藍色的燈光與尖銳的警笛響著，混著身旁的血腥味。

“警察！放下武器！“

穿黑風衣的高大男人舉槍逼近，機械左臂的藍光掃過尸體。女警從另一側包抄過來，槍口微微發顫，模樣緊張的有些好笑：“別動！你已經被包圍了！“

我甩了甩刀上的血珠，抬腳踹翻垃圾桶。腐爛的菜葉和鐵罐嘩啦散開，趁著他們躲閃的瞬間，我轉身沖向防火梯。

子彈擦著耳畔飛過時，我的后背突然燒起來，就像有什么東西爬上我的脊背，撕咬著我的血肉。像是有人把烙鐵按在脊椎上，滾燙的氣浪從肩胛骨炸開。第二顆子彈在離眉心十厘米處凝滯，彈頭詭異地扭曲成麻花狀，“當啷“掉進積水坑。

女警怔了一下，連忙說：“高隊！子彈...子彈拐彎了！“

穿風衣的男人盯著懸浮在半空的第三顆子彈，機械臂關節發出齒輪卡死的刺響。我趁機攀上墻頭，刀尖在磚縫借力時刮出一串火星。飛快的跳下來，又連忙向前跑去。

在第三個路口撞見邱落時，我的白襯衫快被血染成潑墨畫。

我看著她抱著牛皮紙袋站在路燈下，圍裙兜里露出半截法棍面包，像往常下夜班回家的模樣。

“又去汽修廠兼職？“她湊近嗅了嗅，突然揪住我衣領，“這次是機油還是豬血？“

我別開臉，刀柄硌在后腰。巷子深處傳來警笛聲，混著她身上飄來的黃油香。

“柴油泵漏了?！拔野咽植剡M褲兜，摸到黏糊的血塊，“老板說修好給三倍工錢?！?/p>

她翻了個白眼，把溫熱的紙袋塞過來：“牛肉餡餅，趁熱吃。“

凌晨兩點十七分，尖叫聲刺破黑暗。

邱落蜷縮在沙發角落，打翻的牛奶在地毯上洇出猙獰的圖案。她死死攥著我的手腕，指甲摳進結痂的刀傷：“銀頭發...眼睛...有一個人掐著我的脖子說要收取代價......“

我打開床頭燈，她后頸浮現五道青紫指痕，像被燒紅的鐵鉗烙過。窗外的月亮突然暗下去，有什么東西在玻璃上劃過，發出金屬摩擦的銳響。

“是噩夢?！拔矣每噹Юp住她發抖的手，“我去熱杯牛奶。“

廚房的烤箱亮著紅光，空烤盤在鐵架上震顫，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正在捶打箱門。

邱落在晨光中恢復平靜，哼著歌煎溏心蛋：“我昨晚是不是很丟人？“鍋鏟敲打平底鍋的節奏，蓋過電視里早間新聞的播報：“...連環殺人案第七名受害者身份已確認......“

我低頭切著法棍，刀尖在砧板上刻出細痕。那把沾血的刀正躺在洗衣機里，和染紅的襯衫一起翻滾。泡沫從排水管溢出來，在地面聚成淡粉色的漩渦。

窗外閃過藍光，穿風衣的男人站在對面樓頂。他的機械臂折射著朝陽，像舉著一柄淬火的劍。

此時窗外吹落了幾片銀杏，就開始下起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