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蹲在地上，腿都麻得沒知覺了，可就是挪不動屁股?；鹈纭班枥锱纠病皝y炸，火星子直往臉上蹦，燙得生疼，她卻跟沒感覺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火里的羽毛。那羽毛在火里一閃一閃的，金紅色忽明忽暗，跟那天在山里，陽光照在羽毛上的模樣一模一樣。

“童話故事里不都說鳳凰羽毛能帶來好運嗎？“她抽著鼻子小聲嘟囔，聲音啞得像破鑼，“咋到我手里就成災星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砸在麻布褲子上，暈開深色的印子。想起發現羽毛那天，山林里溪水甜得像蜜，石頭都泛著金光，可現在回味起來，那股甜香里好像真藏著股怪味。

“早知道就不該把它帶回來......“林小滿邊哭邊用袖口擦臉，結果煤灰全抹臉上了。她想起大伙找到羽毛時的高興勁兒，阿秀蹦蹦跳跳去摸羽毛，羊角辮上的紅頭繩晃得歡；阿福趴地上學鳳凰叫，逗得人笑出眼淚。再看看現在，這些畫面全跟羽毛似的，燒得干干凈凈。

江澈蹲在旁邊，手舉起來又放下，不知道咋安慰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別哭了......“這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沒用。果然，林小滿哭得更兇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感覺能把房頂哭塌。

“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找到的寶貝??！“林小滿抬起頭，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我還想著攢夠九根羽毛，說不定真能把鳳凰招來，讓村子過上好日子......“說著說著，聲音就沒了，只剩下抽抽搭搭的哭聲，“現在倒好，啥都沒了......“

外頭天黑得跟扣了口黑鍋似的，突然“嘩啦“一聲，大風把晾衣繩上的破布刮得到處飛。樹枝被吹得亂晃，影子在墻上扭來扭去，看著瘆得慌。遠處傳來夜梟“嗚哇嗚哇“的叫聲，一聲接一聲，聽得人后脊梁骨直冒冷汗。林小滿抱著膝蓋，把臉埋進胳膊里，嘴里嘟囔著：“燒了也好......可我心里咋這么空落落的，就跟把命根子扔了似的......“

風越刮越猛，枯葉“啪嗒啪嗒“砸在窗戶上。林小滿盯著快滅的爐火，眼睛哭得又酸又脹，爬起來往床上走時，腦袋“咚“地撞上門框。她蜷在被子里，眼淚把枕頭都泡濕了，滿腦子都是白天的事：阿福兇巴巴的眼神，阿秀冷冰冰的表情，還有江澈一句話不說的樣子。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夢里的村子就跟被巫婆下了咒似的，天陰得能擰出水，家家戶戶的屋檐都往下滴黑水。林小滿剛走到村口，就被一股怪風卷得站不穩，等她再睜眼，全村老小把她圍了個嚴嚴實實。每張臉都黑得像鍋底，眼神兇得能吃人，有人朝她吐唾沫，有人舉著掃帚要打她，嗡嗡的叫罵聲震得她腦仁直疼。

阿福舉著明晃晃的鋤頭沖在最前頭，臉漲得比豬肝還紅：“災星！趕緊滾出咱們村！我家的雞全死絕了，肯定是你帶來的晦氣！“阿秀的羊角辮亂糟糟地耷拉著，手里攥著昨天剛編的花環，“嘶啦“一聲扯得粉碎：“就是你！我爹種的稻谷全爛在地里，你賠得起嗎？“平時總塞糖給她的二柱嬸，這會兒舉著菜刀在她眼前晃悠：“小掃把星，別連累我們！“連總教她寫字的教書先生，都在人群后頭搖頭嘆氣：“造孽啊......“

林小滿急得直掉眼淚，想喊“不是這樣的“，可喉嚨像被麻繩勒住了似的，只能發出“嗬嗬“的氣聲。她轉頭去看爹娘，娘哭得眼睛都腫成核桃，邊抹眼淚邊說：“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生你，凈給家里惹禍！“爹背過身去，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的煙袋鍋子抖得直冒火星子，最后“呸“地吐了口痰：“養了個賠錢貨！“

這時候村長的銅鈴鐺“叮當叮當“響得瘆人，他拄著拐杖分開人群，渾濁的眼睛瞪著林小滿：“老祖宗的規矩不能破！把災星綁起來，連夜扔到后山喂狼！“幾個壯漢立刻撲上來，麻繩勒得她手腕生疼。林小滿絕望地看向躲在人群里的江澈，用眼神拼命求救。

沒想到江澈突然跳出來，指著她鼻子喊：“這事跟我沒關系！都是她非要撿那根破羽毛！她才是災星！我早就說不對勁，她非不聽！“這話像塊大石頭砸在林小滿心口，她眼前一黑，膝蓋一軟就癱在地上。

“不——！“林小滿猛地坐起來，腦袋“咚“地撞在床板上。冷汗把后背的衣服全濕透了，心臟“砰砰“跳得像要沖出嗓子眼。她哆哆嗦嗦摸了摸枕頭，摸到那根還帶著溫度的羽毛，這才大口喘著氣緩過神——原來剛才那些叫罵、那些白眼、那些要把她趕走的狠話，全是一場噩夢?？蓧衾锝耗欠槻徽J人的模樣，還有娘說后悔生她的話，像釘子似的扎在心里，怎么都拔不出來。

天才蒙蒙亮，林小滿頂著兩個黑眼圈跌跌撞撞出了門。后半夜她翻來覆去沒睡著，夢里江澈的話像根刺扎在心里。路過還冒著青煙的爐子時，她腳步突然僵住了——爐灰堆里有個東西在晨光里一閃一閃，像極了昨天燒掉的那根羽毛。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沒睡好出現幻覺了?？稍俣ňσ豢矗悄ń鸺t色的光澤越來越清晰，羽毛上沾著的爐灰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這么安安靜靜躺在灰堆里。林小滿感覺心跳都快停了，腿肚子直打顫，腦子里“嗡嗡“響成一片。

她想跑，腳卻像被釘在地上似的挪不動。手不受控制地伸過去，剛碰到羽毛，一股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嚇得她“啊“地叫出聲，差點把羽毛扔出去?？删驮谒墒值乃查g，心里又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這可是他們千辛萬苦找到的寶貝啊！

“老天爺......這到底咋回事？“林小滿攥著羽毛，指甲都掐進肉里了。她左右張望，生怕被人看見，撒腿就往屋里跑。關上門還不放心，又搬來凳子抵住門，整個人靠在門板上大口喘氣。

她把羽毛壓在枕頭底下，可那股溫熱的感覺還是透過布料滲出來，燙得后背直冒冷汗。“肯定是我看花眼了......肯定是做夢......“她嘴里不停念叨，可眼睛卻死死盯著枕頭，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絲期待。也許這真是鳳凰顯靈？說不定羽毛回來，就能把之前的霉運都沖走了......

想到這，她又害怕起來，哆哆嗦嗦地把枕頭翻了個面，可剛翻過去又覺得不妥，趕緊再翻回來。就這樣翻來覆去折騰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見外頭傳來村民說話的聲音，才猛地回過神，把被子蒙在頭上，心臟還在“砰砰“亂跳。

熬到天大亮，林小滿看見江澈在井邊打水，趕緊跑過去。“江澈，我有話跟你說?！八曇舭l顫。江澈一看見她，扭頭就想走。林小滿急得大喊：“那根羽毛又出現了！“

這話讓江澈僵在原地，手里的水桶“咚“地掉進井里。兩人蹲在老槐樹下，林小滿掏出羽毛。陽光一照，羽毛上的金紅色亮閃閃的。江澈伸手想摸，又猛地縮回去：“這咋可能？明明看著燒成灰了??！“

林小滿咬著嘴唇說：“我也覺得邪乎。昨晚還做噩夢，夢見大家都要趕我走......“她抬頭看向江澈，“要不咱去祠堂翻翻老族譜？看看為啥大家這么怕鳳凰?！?/p>

祠堂那扇破木門被推開，“嘎吱嘎吱”響得刺耳，一股又潮又霉的味兒，裹著灰塵猛地沖出來。林小滿冷不丁被嗆到，“咳咳咳”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皺著眉頭，心里直埋怨：“這祠堂也不知道多久沒人管了，這味道簡直能把人熏過去?！?/p>

陽光從破了好幾個洞的窗戶透進來，在地上灑下一片片光影，東一塊西一塊的，怪難看的。林小滿伸長脖子，使勁踮著腳，才夠到最上面那個舊木匣子。她滿心好奇地打開，哪知道，灰塵“噗”地一下全揚起來，糊了她一臉。林小滿“呸呸”地吐著，嘟囔著：“哎呀，臟死了，也不知道這里頭能有啥?！?/p>

她把族譜攤在那張裂了縫的破木桌上，族譜封面上畫的鳳凰看著挺神氣，可下面的字都模模糊糊的，仔細辨認，能看到“鳳凰小鎮，有一平行空間，名曰鳳凰谷”這幾個字。林小滿盯著看了半天，心里直犯嘀咕：“這鳳凰谷是什么地方？和咱們鎮有什么關系呢？”正想得入神，突然，外面傳來“叮叮當當”的銅鈴鐺聲。

江澈一聽，臉“唰”地就白了，聲音都有點發抖：“壞了壞了！要是被村長發現咱們在這兒，可就慘了！肯定得被狠狠教訓一頓，說不定還得讓咱們干一個月的活兒！”話還沒說完，林小滿就急急忙忙去合族譜。結果，一張紙片“撲”地掉出來，飄到了地上。林小滿剛彎腰要撿，就聽見村長在門外大聲喊：“誰在里頭？大白天的，跑祠堂來搗亂！不知道這兒不能隨便進嗎！”

林小滿慌里慌張地把紙片塞進懷里，和江澈對視一眼。林小滿心里“砰砰”直跳，又害怕又緊張，想著：“完了完了，要是被村長發現這紙片，可怎么辦??？這紙片上到底寫了啥，和那鳳凰谷又有啥聯系呢？”江澈也是一臉不安，小聲說：“要是被發現，咱們可就倒霉透了，這可怎么辦??！”兩人站在那兒，大氣都不敢出，心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接下來該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