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睡了,快醒醒。”
“醒一醒啊!”
沈拾艱難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江山岐正湊近在她面前,不停地搖晃她的身體。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間臥房中,身邊除了江山岐沒有旁人。
“這是哪里?你們把我?guī)У皆箩角f了?”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但哥哥答應(yīng)了我,只要你不出去亂跑,他不會傷害你。”江山岐愧疚道。
“又是這句話。”沈拾想起了玄昭看似寬容實則自私的做派。
“方才事發(fā)突然,我都沒有來得及問你的名字。”
“謝瀾亭。”沈拾心不在焉地答道,眼睛在四處搜索可以逃離的路線。
“謝公子,別看了,周邊都是陣法結(jié)界,不好跑的。”
“江公子既然幫不上忙,就請離開吧,我想靜一靜。”
江山岐見沈拾的神色已經(jīng)頗不耐煩,自己心虛也就不敢再多說,起身便要離開,手才放到門上又聽到身后的聲音道:
“如果我有救小狐貍的法子,你會不會幫我?”
他迅速轉(zhuǎn)身坐回到床塌上:“若能復活阿璃,讓我赴湯蹈火我都愿意!”
片刻后他又垂下了頭:“可惜這個陣法我是真的不知道解法,并非我不想幫你。”
“好說,你手中可有山莊的平面圖?”
“沒有,但我現(xiàn)在就可以畫一個!”
江山岐走到書桌前,提筆便畫,一氣呵成,一炷香功夫就畫出了整個月岐山莊的地圖,甚至標記了幾個暗道。
沈拾接過地圖細瞧,笑道:“連你家暗道都畫給我這個外人了,難怪你哥哥要把我押回來。”
“只要有能救阿璃的法子,一兩個暗道又有什么要緊。”
她將地圖收進袖中:“我先細細研究一下路線,你等我信號,信號一到你就去引開外面的守衛(wèi)。”
“好,那我等你消息!”他興奮不已,忙不迭開門出去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恐怕害了她的正是你的這番深情。”
房間里安靜下來,沈拾才發(fā)現(xiàn)謝瀾亭一直沒有說話,她輕聲喚了幾句,也沒有回應(yīng)。
“不會是中了江山月的招,還在昏睡吧?”
她擼起袖子,準備再往胳膊上掐一把,謝瀾亭突然喊道:
“別掐,別掐,活著呢。”
“活著怎么不吱聲?”
“在研究陣法。”
“這個房間的陣法?”
“這東西哪里需要研究,你當它真的困得住我?”
“那就是把我魂魄送過來的陣法?”
“我覺得這是個時間陣法,你應(yīng)該沒有被送到另外的世界。”
“你是怎么判斷出來的?”
“發(fā)動陣法必有靈力的源頭,像滄溟叔的魂鎖,就是借整個伏龍山之力,才會無比強大難破。”
“所以將我送去別的世界消耗太大,很難實現(xiàn)?”
“正是。”
“那你想到送我回去的法子了?”
“沒有。”
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那不如先把眼前的結(jié)界破開吧。”
謝瀾亭還沒說什么,便見門外人影憧憧,房門被輕輕推開——江山月正負手立在門外。
沈拾立刻抬手摸向發(fā)間的熾靈枝,對峙片刻卻不見對方有什么殺氣。
江山月踏入房門,望著她道:“我就開門見山了。不知姑娘接近我的弟弟是有什么目的?”
沈拾面不改色,捏住熾靈枝的手卻沁出了冷汗:“莊主的待客之道好生無禮,二話不說把人綁了來,還稱呼我姑娘,是不是太過冒犯了?”
“我修習的就是御魂之術(shù),你那點把戲騙得了旁人騙不了我,就不必再演了。”
“我與江山岐萍水相逢,是他纏上了我,不是我接近他。”沈拾氣道。
“所有接近他的女子都說自己并非有意。”他嗤笑一聲,“怎的世間就有這么多的無心插柳呢?”
“我若對他有意,何必假借男身接近他?”
“許是送進來的女子都沒有奏效,想試試旁的法子?”
此人再三言語挑釁,沈拾都因著他修為高深,忍了又忍,這番言論卻是實在忍不了了。
她回嗆道:“你月岐山莊的公子是什么值得我花心思的花容月貌嗎?有功夫過來審我不如自個兒回去照照鏡子!也不知是誰給你的自信。”
既然當著他的面逃不掉,干脆不演了。
江山月聞言果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個閃身瞬移到了沈拾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找死。”
巨大的力道帶著威壓襲來,沈拾變得難以呼吸,卻還是從喉嚨里擠出一句:“欺負后生算什么本事。”
江山月狠狠盯著她,目光像一把準備將她穿透的匕首,片刻后頸間的力道卻突然卸了。
她跌坐在榻上,以手扶著脖子大口呼吸,邊喘邊道:“你若真有能耐,就自縛修為來與我實打?qū)嵉乇纫粓觯黄瘘c才算公平。”
“拿話激我?”他冷笑道,“我若能受你的激將,還做什么莊主?”
“我本也知道你不會接這個挑戰(zhàn),畢竟只是個仗著活得久修為高欺負弱者的廢物。”
江山月面色鐵青,袍袖一甩,疾步邁出門去。
房門“??”地一聲關(guān)上,將房梁上的灰塵都簌簌震下。
“你的激將失敗了。”謝瀾亭道。
“倒也未必,你瞧他耳根都紅了,定是急了。”沈拾不緊不慢給自己倒了杯水,緩緩呷了一口。
“看來江莊主的無情道到底還是火候不夠。”
“這兩日守衛(wèi)一定會更嚴了,但瞧剛剛那個架勢咱們應(yīng)該暫時性命無憂。”沈拾放下水杯,“噗通”一聲歪倒在床上,“不如好好睡上一覺,養(yǎng)精蓄銳。”
“你睡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做。”謝瀾亭若有所思道。
“研究陣法不急在這一時。”沈拾打了個哈欠,“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休息好了才有精神逃出去。”
“知道了,快睡吧。”
沈拾翻了個身,將被子拉到腋下,很快就陷入睡眠之中。
再醒來時,外面已經(jīng)是深夜了。
她坐起身來,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一身衣服,身體發(fā)絲都清爽得很,還有淡淡的香氣。
便猜到這謝瀾亭是趁她睡過去悄悄接管了身體,細細沐浴焚香了。
她摸起枕邊的熾靈枝,將它挽到了發(fā)間,起身將油燈點燃,攤開地圖研究了起來。
看了不多時,外面又傳來一陣敲門聲,這次頗為禮貌,似乎在等待房內(nèi)的準許。
“進。”
門被推開,溜著門縫擠進來的是江山岐。他悄悄將門關(guān)上,小聲道:“你還沒有告訴我,要怎樣發(fā)信號配合?”
“虧你還記得回來問。”沈拾嘆道,“不必發(fā)信了,你現(xiàn)在將守衛(wèi)調(diào)走,我便要破陣離開了。”
“這就準備好了?那就交給我吧。”江山岐將手放在房門上,又回頭向她確認道:“阿璃是可以復活的,對嗎?”
“你哥哥修習魂魄之道,你自己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人死不能復生。”沈拾緊緊盯著江山岐的眼睛,他卻眼神躲閃。
她又接道:“江山月正是清楚這一點,才將她的魂魄打散。哪怕聚魂燈重新收集起來用混沌珠蘊養(yǎng),重入了輪回也不再是當初與你情深意重的小狐貍了。”
“幾時成了我哥做的了,你莫要胡言。”他眼睛低垂著望向地面,睫毛卻在微微顫抖。
“罷了,是我失言了。”沈拾不想將他逼得太緊,“我會在十年內(nèi)找到混沌珠,若它已經(jīng)認主,我會勸說它的主人出手幫你。這樣可好?”
江山岐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拉開房門走出去了。
沈拾貼著門邊細聽,守衛(wèi)果然都隨著山莊二公子離開了,外面安安靜靜,只有院中蛐蛐有一搭沒一搭地叫著。
“不會是圈套吧?”謝瀾亭道。
“事已至此,是不是圈套都要一試,兵來將擋吧。”
兩人當下議定,謝瀾亭便將手撫在地上,絲絲金線向他的手掌聚攏,又化為白絲,向四周擴散。
白絲爬上墻壁和房梁,漸漸籠罩了整個房間,隨后便聽到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白絲也化為了星星點點的光芒從空中落了下來。
“陣破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