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詐我!!”
燃星雙眼通紅,眼神像是要將對方活吞了,撐在地上的雙手緊緊握拳,將泥沙抓了一手。
“有的人自負見識廣博,竟然連小小欺詐都瞧不穿。”沈拾并不著急打架,而是先嘲諷起來。
“狂妄!”燃星手掌發力一推,整個人從地上飛起,懸于空中,衣袍像是灌滿了風一般鼓了起來。
隨后袍袖中飛出無數利刃,向沈拾方向打過來。
沈拾挽起一道刀氣擋在身前,避過第一輪利刃,便不等他發出第二輪,一個箭步躍起,揮刀砍向燃星的脖頸。
燃星聚起靈刃,“咣”的一聲擋下一刀,整個人落回到地面上,連連后退。
沈拾不等他緩過勁來,落地就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一連劈了十幾刀。
燃星在密集的攻勢下腳步逐漸混亂,終于一個踉蹌絆倒在地上。
眼見著下一刀已經擋無可擋,他大聲喊道:
“且慢!”
刀尖一滯,燃星袖中立刻飛出一束綠色粉末,嗆得沈拾不停咳嗽。
饒是反應迅速,方才打架時的大開大合還是讓沈拾狠狠吸了兩口。
藥力強勁,她當場便覺得熱血上涌,頭腦發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很快,眼前閃現出許多奇怪的畫面:
先是在某個山林藥圃中,出現了一個沒有見過的男子,指尖捏著一棵不認識的藥草說道:“露珠凝而不落,方宜采摘。記住了嗎?”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便見男子微笑著撫了撫她的頭頂,那男子似乎比自己高出許多,但此刻她只覺得懶懶的,無暇思考其他,心中一陣暖意流淌。
畫面一閃,她又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現在自己坐在一個小木屋中,外面有雨滴落在樹葉上“啪嗒啪嗒”的聲音。她站起身向外走,到了門口又停住腳步,扶著門框悄悄向外望去,院中站著一男一女。
男子是剛剛畫面中的人,而女子則是她的師父——妙真。
“你給我喝了什么!”沈拾見過的妙真一向愉悅隨和,從未見過她如此激動。
“能換你們一世安寧的良藥。”那男子微笑著看著她,抬手輕撫上她的臉。
妙真一把將他的手拂到一旁:“你對自己的卜算之能就這么自信?忙不迭就要甩開我們?”
“如果事情沒有發生,這藥就不會發揮作用。”
兩人沒有撐傘,雨水打濕了衣衫與頭發,她看到妙真上前抱住了那個男子,兩人一時默默無言。
畫面再次模糊消失,來到了第三個場景:
這里黑黢黢的,似乎很擁擠,但她的身體動彈不了,也發不出聲音。身邊有濃郁的藥草味道,眼前一道縫隙勉強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此刻外面還是那名男子,只是他滿身是血,身體被一把長劍穿透———看來預言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長劍緩緩抽出,飛回主人身邊,這主人的臉,正是青山。
男子緩緩倒在地上,似乎在輕聲說著什么,但是沒人能聽清他的話。
她感覺到一陣劇烈的悲傷,胃部一陣扭曲與痙攣,險些吐了出來。
青山開了一道陣法,似乎在尋找什么。很快,她藏身的地方便被他打開了。
畫面在這里消失了,她被拉回了現實。
燃星此時已經退出去幾丈遠,重整旗鼓,將所有靈力聚集起來,化為一道利刃,向前推去。
看來是準備給她致命一擊。
“中了我的亂魂引,不是瘋就是死,不如求我給你個痛快。”
而沈拾此刻呼吸急促,熱血沸騰,整個人都因為興奮而顫抖起來。
方才閃現的畫面碎片讓她的思維變得一片混亂。
她右手一甩,將熾靈刀插在了地上。
利刃在此時“嗖”地飛向沈拾。
只見她足下一蹬,直接迎著利刃沖了上來,右手直接一把將它抓住,強行調轉了刃尖,身體繼續向前逼近,左手又一把掐住了燃星的脖子,瞬間將他摁在了地上。
一息之間勝負已定,燃星瞪大的雙眼中滿是恐懼與不可思議:
“你怎么還有神智!”
沈拾并不與他多言,手起刀落,用燃星的利刃扎進了他自己的胸口。
引靈陣在此刻發揮作用,方才的戰斗中收集的所有靈力在此刻一股腦順著那道刃尖流向燃星,他的身體支撐不住這樣大的沖擊,當場爆體,鮮血四濺。
偏在此時,頭頂風起云涌,與上次開啟時空大陣時一模一樣。
只是這次魂鈴沒有出現,而是一道強光直接從云間飛出,將謝瀾亭的身體籠罩其中,又很快消失。
光一消失,烏云也隨之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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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光54年。
流瑛谷的月桂小院此刻塵土漫天,四處散落著碎裂的地磚。
謝瀾亭站在大鐘旁,因著需要維持法陣無法隨便移動,臉上身上被碎石割出道道傷痕。
唐離身后的三道利刃一出現,他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當年爆體而亡的燃星,終究還是用了邪術改頭換面活了下來。
“這些年我在觀星殿低眉順眼地活著,支撐我的一直都是有朝一日能夠找到你,親手報了這個仇。
蒼天有眼竟讓我在這里遇見你!謝瀾亭,你喜歡哪一種死法?”
謝瀾亭卻笑出了聲。
燃星道:“你現在被陣法束縛,根本沒有反抗之力,死到臨頭還能笑出來?”
“你如今只能靠丹藥才能迸發靈力了嗎?從前那些歪門邪道的法子都不好使了嗎?”
一句話擊中了燃星的痛點,他身后一道利刃飛出,直接透過謝瀾亭左肩,從后背扎了出去。
利刃是淬了毒的,傷口的痛感異常強烈,像被撒了鹽又反復撕裂。
鮮血潺潺流下,染紅了半邊衣衫。謝瀾亭倒吸一口氣,眉頭緊皺,強忍著疼痛沒有出聲。
燃星負手走到他面前,細細觀察他的表情,似乎從他痛苦的表情中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放心吧,我不會馬上殺了你。我要看你最后痛到哭著求我。”
“這里是流瑛谷,你可想過穿著這身星紋袍鬧出動靜是什么后果?”
“管他什么后果!今日不向你復仇,我茍活這些年還有什么意義?”
燃星此時也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手指一揮,又一道利刃插入謝瀾亭的右臂,如同剜肉刮骨。
冷汗打濕了謝瀾亭的鬢角,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喘息聲也變得粗重起來。
他強撐著并指掐訣,身旁大鐘上的紋路開始發出忽明忽暗的光芒,如同呼吸一般。
此時再不召回沈拾,恐怕就再也沒法將她拉回來了。
燃星警惕地抬起頭,見頭頂風云變幻,忽的一道強光照下,籠罩住大鐘。
一種莫名壓迫的恐懼感襲來。
大鐘緩緩抬起,縫隙里飛出一道刀氣,直接擊中他的雙腿。
燃星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他看著鐘內握刀的沈拾雙眼通紅,目光渾濁,帶著一股強烈的殺伐之氣,突然篤定了這個人才是當年將自己爆體之人。
只是她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飛身上前就是一刀,將他左臂砍下,隨后刀尖刺入心口,利落的一個進出,血水自刀尖緩緩滴下。
她似乎猶不解氣,提刀還要再刺,被謝瀾亭一把拉住了手腕。
一股熟悉的靈氣順著手腕流入身體,像一絲清風拂過,沸騰的熱血漸漸平息下來。
沈拾眼中的渾濁之氣逐漸沉淀,眼底重新變得清澈。
殺氣消散,人也開始清醒過來。
面前的唐離尸首一片狼藉,身后則是“噗通”一聲。
謝瀾亭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