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到這么個便宜爹后,沈拾開始了解到許多過去聞所未聞的大梁歷史。
當年滄玥痛失妻兒,心碎之下開始潛心修行,飛升上界后便被委派成為大梁的守護神獸,與歷代帝王盟定契約。
換句話說,只有得到了他的認可,帝王才能登基。
當年玄昭在桃園街召喚真龍降水,便是與滄玥達成了契約。
也是因著這樣的契約,皇帝才認可了這個兒子,沒過多久便讓他認祖歸宗,將他立為了太子。
至于這個契約是怎么達成的,滄玥沒有細講,沈拾也不好追著去問,顯得太過熱情。
畢竟她為了先發制人,總裝作不太愿意承認這個父親,滄玥也自覺虧欠,于是沈拾提什么要求他都無有不應。
只是即便滄玥已經飛升,卻不能隨意將女兒帶到上界,女兒再親也終究是凡塵的一份子。
所以他化形到人界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要努力修行,早日飛升,我在上界等你。”
“凡間很好,我不想飛升。”她說的是真心話。
每當這種時候滄玥就用一種悵然的神色望著她道:“你很像你母親。”
沈拾心想,是人是妖都一樣,只愿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你在吃什么?”滄玥看到沈拾從一個小瓷罐中掏出一粒藥丸放進嘴里,警惕道。
“朋友送我滋補身體的藥。”沈拾將瓷罐往懷里一摟。
“你是混血,體質與凡人不同,凡人的藥不可亂吃。”
“我那朋友專為我做的,他不會害我。”
滄玥緊盯著那瓷罐望了一會,見她緊緊抱著不打算松手,終于還是放棄了。
“我不能在凡間久留,往后你的事情我都交給玄昭。他是我選中的未來帝王,你也要好好輔佐他,他定能給你人間最好的修行資源。”
“爹爹為什么覺得他可以成為帝王?”
“此人做事有決斷,不會兒女情長,是心中有大事的人。”
“他不是要娶太子妃了嗎?這算不算兒女情長?”沈拾打心底里聽不慣滄玥這些話,開始雞蛋里挑骨頭。
“你這孩子,不娶妻生子怎么延續王朝?”
沈拾不被察覺地撇了撇嘴,又道:“爹爹安心去吧,我聽你的便是。”
滄玥滿意地點了點頭。幾日后他回歸上界,給沈拾留下一片龍鱗,說他雖然不能輕易插手人間之事,但遇到危機之時還是可以用龍鱗召喚他。
沈拾拿著這片流光溢彩的青色龍鱗,心道這青龍的成色也不錯,難怪輸給滄溟后那樣不甘心。
正在她欣賞鱗片時,感受到了身后的灼灼目光,她猛地回頭,是林正站在她的背后。
他見沈拾發現了自己,也不閃躲,上前招呼道:“凌姑娘。”
“林大人有什么事嗎?”
林正神情一滯:“姑娘認識我?”
她這才想起自己應該假裝不認識他。連忙找補道:“你腰牌上寫著呢。”
“哦…”他沒有懷疑,“前幾日多有得罪了。”
“無妨。”沈拾將龍鱗收入囊中,又問他:“林大人可知觀星殿第9層最深處的房間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銘心閣,殿主處理公務的地方。凌姑娘沒有去過?”
沈拾搖了搖頭,又問:“殿主平時都是什么時間待在房中處理公務?”
“每日寅時到巳時都是在的。其他時辰就不一定了…”林正疑惑道,“凌姑娘想見殿主他又不會不見,何必挑時辰呢?”
沈拾笑了笑,沒有回答。她會關注那個房間,是因為她感應到了玉竅刀就在里面。
“多謝林大人解惑。”她謝過林正,便往銘心閣走去。
既是殿主所在,必定禁制重重,偷偷進去不如光明正大先去一探究竟。
現下還沒到午時,走廊里空空蕩蕩,她行至最里面試著推了推門,門竟開了。
走進門去她才發現,這個房間自己是來過的,當年玄昭就是在這里將洗魂水遞給她,希望可以一切重來。
偌大的房間內空空蕩蕩,走路都能聽見腳步的聲響。一面直頂房梁的屏風擋在眼前,清淺的腳步聲后,玄昭從屏風后繞了出來。
“凌姑娘是有什么事嗎?”
“我在觀星殿住了幾日,這高塔實在住不太習慣,想在城中找一間宅子,殿主可有合適的地方?”她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明日我讓青山帶你去城中看宅子,選一間喜歡的吧。”
“我不喜歡青山。在伏龍山兇神惡煞的。”她一邊說著一邊觀察他的神色,“不如你陪我逛一逛吧。”
他沒有什么多余的反應,只淡淡道:“好。”
看來不喜青山的大有人在,他早就習慣了。
“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外面日頭正好,就現在吧。”沈拾試探地拉了一把他的手臂,他竟也沒有反抗,順著她直接走了出去。
這下沈拾便奇了,她對此人再熟悉不過,外人想要拉一拉他的衣袖挽一挽他的手臂,可說是難如登天,今天竟然如此乖順。
青龍血脈果然是好東西。
走在街上,她左右張望,街景與幾年前并無太大差別,一樣的熙熙攘攘一片盛世景象。
玄昭此時換了一身常服,兩人隱在人群之中,畫面與前世同行時并無差別。
但沈拾知道,這一次是天差地別。
“爹爹臨走之前讓我好好輔佐你。
太子殿下,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為您做的?”沈拾拿腔拿調地說道。
“凌姑娘若真想做點什么,就不要在街上大聲討論此事了。”
他與青龍走得這樣近,迫不及待想登基的心思恐怕會變成老皇帝的眼中釘,自然不敢再把青龍后裔就在自己身邊的事情再透露出去了。
這件事情蒼玥交代過沈拾,但她此刻覺得讓他難堪令她心情愉悅。
“叫我凌萱。”她停下來面對玄昭,擋在他身前等著他的回答。
他看起來神情沒有什么變化,卻暗暗深吸了一口氣。
“凌萱。”他溫和道。
她很清楚他此刻已經有了怒意,心中暗爽,但也不打算將他逼得太緊,于是心滿意足轉身繼續前行。
這里是南街集市,糕點茶水都是名動大梁,許多富家千金都會在這里約見閨中密友,往來客商都常這里約談生意。
沈拾在一家糕點鋪停下腳步,指了指玫瑰糕:“給我來一份這個。”
糕點遞到手中,她趁熱咬了一口,味蕾帶著記憶直沖腦海,只覺得鼻子一酸。
“怎么了?”玄昭見她神情有異,開口問道。
“我…我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點心。”沈拾張口就來,眼淚也隨著話語恰到好處地流了下來。
在她呈現給所有人的故事里,凌萱雖是壽數幾百歲的半妖,卻自小失了母親教養,在混沌的流浪中長大,既不知修行也不知紅塵俗事。
也正因為她性情純良無害,才使得玄昭主動向滄玥請纓,要代替他在人間照顧凌萱。
此時玄昭見凌萱只是嘗了一口糕點便激動得淚眼盈盈,不但方才的怒氣一掃而光,反倒生出一絲心疼來。
“進去吃吧。”他推了推沈拾,將她讓進了鋪子,囑店家每種糕點都上了一份。
“每種都嘗一嘗,才知道哪一樣是喜歡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