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蕭玉憐都在府中溫書,看的盡是史書策論。
蕭婧怡在麗水院,卻是做著女紅,內心煩躁。
京都設有崇文館,供女子學習禮義教化,世家中適齡女子皆是在館內學習,獨蕭家兩位女兒僅是在崇文館掛名,另花高價聘請女夫子入府教習,只有每歲夏至校核時才會到崇文館來進行校核。
每當校核時,其他世家小姐總會格外關注蕭家姐妹。
也是,特立獨行總會讓人感到好奇,不過蕭玉憐和蕭婧怡每次的排名也就中上水平,久而久之,關注也就少了,更多的是譏誚。
崇文館每歲繳納的學資并不是一筆小數目,蕭家既要繳資在崇文館掛名,又要高價聘請女夫子入府教習,還以為能有什么驚為天人的好成績,結果……
真是有錢沒處使。
蕭玉憐倒是不甚在意,蕭婧怡卻是被某些貴女暗地的嘲笑狠狠刺痛,當初要不是蕭玉憐這個賤蹄子同父親提自己不愿日日外出,覺著麻煩,父親又豈會將她二人的教習安排在府中。
說到底,父親還是最寵愛蕭玉憐吧!凡是蕭玉憐提的要求,父親總是有求必應,也允許蕭玉憐進他的書房,還單獨教蕭玉憐一些男子才該學的東西!
蕭婧怡知道,父親是想讓蕭玉憐進宮做皇后,可是憑什么?同為父親的女兒,她卻被區(qū)別對待。憑什么蕭玉憐去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她卻只能陪同著困在這后宅之中?
若是以前便罷了,她時時能找蕭玉憐的不痛快,蕭玉憐也不會鬧到父親面前,任由她作弄。也不知道蕭玉憐最近吃錯什么藥了,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會還嘴了,還破天荒參加宴會不帶著她。
莫不是那個尹無雙又同她說什么了吧?一樣的死賤蹄子。
蕭婧怡心想,絕不能讓蕭玉憐壓在她身上一輩子,只要想辦法除掉她,父親的掌上明珠便只有她一人,那一人之下的位子,終究會是她的!
驀地,蕭婧怡發(fā)出一個冷冷的笑聲,嚇得屋中婢女一陣膽寒。
……
蕭玉憐這邊,青冥辦完事,在汀蘭苑正堂稟報。
“主子,屬下查到,定州陽縣有一戶季氏,家中的確只有一個女子,名喚季桃,年十六,獨居已有八年,街坊鄰里知她年少連喪考妣,都對她很是照顧,與周公子的婚約也是人盡皆知,只待周公子他日歸鄉(xiāng)便可完婚。”
蕭玉憐滿意地點點頭,道:“做的不錯。”
青冥見主子無其他事,便悄聲退下了。
蕭玉憐隨即陷入沉思。
看來她還得去一趟定州,將那件事弄明白。她實在是好奇得緊,究竟是怎樣的恩怨糾葛,能讓周父對季父痛下殺手。還有那季桃姑娘,雖未謀面,蕭玉憐卻覺得她分外可憐。
她漂亮的眼眸狡黠一轉,待她找到那位季姑娘,便帶她上京與周臨霽退婚,揭露他的真面目。
不是喜歡功名利祿嗎?她就讓他污名纏身,至死不休。
想踩她往上爬,也得掂量一下自己配不配!
……
用晚膳時,蕭玉憐給蕭桓盛了一碗八珍湯,狀似無意地提到:“父親,近來聽聞花房培育出了新的鈴蘭花,開得甚是令人賞心悅目呢。”
蕭桓驚訝的“哦”了一聲,略一,思忖,道:“玉憐心細如發(fā),我倒是沒瞧著,不過偶有聽聞,論鈴蘭,當屬定州開得最盛。”
蕭玉憐訝然,道:“阿憐許久未曾回定州了,竟不知這般好的賞花之地近在咫尺。”這話她倒是沒說謊,上次回定州,還是約莫十歲之時,也是奇了怪了,她一去,定州鬧起了饑荒,她險些被人擄去賣了,后來蕭桓得知此事,氣得責令她日后不許回定州。
她話音剛落,蕭桓看了她一眼,似是看穿她的意圖。
文雁瞥了一眼,接過話頭:“我記得玉憐上次回老家還是在十歲,如今已是十七了,也該回去看看了,老夫人應當也想極你了。”
蕭桓不語,面色微凝,似是在考慮。
“離夏至可就兩月,想來妹妹也應當關注崇文館的校核吧。”蕭婧怡插話道。
話落,室內靜默一瞬。
隨后,蕭玉憐笑道:“姐姐,世間種種,總歸越不過忠孝二字,阿憐甚是想念祖母,不知在姐姐心中,是何作想?”
她語氣誠懇,瀲滟的美眸透出實實在在的關切。
蕭婧怡一噎,一時答不上話,說得她不孝似的。
杜姨娘很會察言觀色,暗自在桌下掐了蕭婧怡一把,面上體貼道:“老爺,聽聞三爺過幾日要送貨到府上,何不趁此機會讓兩位小姐隨三爺同回老宅看望老夫人?”
蕭桓眉宇一舒,看向杜姨娘的目光露出些許贊賞,婧兒日日都要同玉憐掐架,他打心底里自是更偏袒自己的嫡女,但夫人那性子……
實在沒有杜姨娘來得討喜。
有了臺階下,他便對文雁道:“既如此,夫人安排一下,讓玉憐和婧兒一同隨三弟回定州去玩一月吧。”
聞言,文雁只是淡淡應了聲,繼續(xù)用膳。
倒是蕭婧怡坐不住了,誰要和那小賤蹄子一道?但她沒有說出口,便被杜姨娘暗暗警告了。
蕭玉憐著實忘了府上還有個姊妹這事,這下蕭桓讓她們二人同去,這蠢貨,最好別給她惹事。
……
錦安王府,書房內。
“哥哥怎么又要出門啊?”裴南星無規(guī)無矩地坐在裴歸晏對面,看著隨侍收整行囊,不滿道。
裴歸晏淡淡抿了一口茶,簡言道:“哥哥有事。”
“有事有事,天天有事。爹娘就要回京了,哥哥還總是逃了國子監(jiān)的課業(yè),不是去和姓沈的廝混,就是和姓沈的惹事,待爹爹回來定是要責罰你我二人的。”
她這語氣跟個小大人似的,裴歸晏聽了只覺好笑:“為何是你我二人,難道你也?”
聞言,裴南星瞬間炸毛,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假裝無意咳了兩聲,岔開話題:“哥哥這回又要去哪?”
“定州。”
說罷,裴歸晏起身,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無奈道:“哥哥一個人去,你好好在京中待著,我會讓沈光宗看著你的。”
裴南星扁了扁嘴,不滿嘟囔:“誰要他看顧啊。”
裴歸晏笑了笑,沒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