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謹貞看著面前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少女,一瞬間恍了神,直到謝明鈺再次出聲:“母親?”周謹貞回了神,又掛上那副慈母的笑容,走到謝明鈺面前,拉起她的手。
“這些年在山上過得如何?看你現在這弱不禁風的模樣,定過得很是清苦。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道長帶你走,可憐那時你身子弱,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我和你父親也只能狠下心送你走了,索性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說著說著,周謹貞拿出帕子擦著流下的眼淚。
謝明鈺看著周謹貞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只覺反胃,可到底未發一言。在周謹貞緩了一會兒后,謝明鈺開口道:“兒時不懂事,沒有理解母親的用心良苦,在道觀的10年間,跟在師父身邊學到了許多,也領悟了許多。孩兒還要多謝母親和父親當時的決定,才會讓我如今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里。”
“你不怪我們便好,看來現在真是懂事了。”
周謹貞拉著謝明鈺的手坐在椅子上噓寒問暖。過了一會,謝明鈺環顧四周,裝作才意識到問起:“父親呢?”
“你父親還在宮中與陛下商議政事,恐怕還有好一會兒才回來,我先讓下面人帶你去你的院子。”
謝明鈺點了點頭。
與周謹貞分開后,謝明鈺跟著引路的下人去她的院子,周嬤嬤在她旁邊嘴一刻不停得說著她離家的這十年自家夫人是多么想念她,每日都在祈禱她平平安安……
“母親竟如此掛念我,這么多年沒能在她膝下侍奉是我的不孝了。”
“二小姐有這份心就好,老爺和夫人只希望二小姐平安無虞。”
周嬤嬤又開始說起了父母與子女之間該如何相處之類的事情,謝明鈺早已無心去聽,只做點頭附和。去往院子的這一路上,謝明鈺暗中觀察著現在府中的布局,竟與原來大不一樣了,從前母親在的時候,一切都是按她的喜好來布置的,想到已逝的母親,謝明玉腦中浮現出那張明艷動人的臉……
“到了。”
周嬤嬤突然出聲打斷了謝明鈺的思緒,她抬頭看向門上的匾。
“凌云閣。”
“這字是當時三公子趁著酒興題的。”
“三弟弟喜歡飲酒?”
“偶爾與其他府上的幾位公子小酌幾杯。”
“原是這樣。”謝明鈺并沒有多說什么,心中謀劃卻如蜘蛛織網一樣無聲蔓延。
“半個月前您來信說要回來了,本是想著給您早早地打掃出來,可誰知這半個月事情多了不少,夫人每日忙來忙去焦頭爛額的,方才小廝來通報的時候,夫人還在查賬呢!聽到是您回來了,又是喜又是惱,惱自己竟將您今日回府給忘了。”
“不礙事的,母親日理萬機,因著我回來母親又添事,是我當女兒的不是。”
“您回來夫人高興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怪您?這院子我現在遣人來打掃收拾,等您晚上用過飯回來就能住了。”
“有勞嬤嬤了。”
“應該的。”
周嬤嬤走了后,謝明鈺打量著院子,回憶這半個月來,自從寄信到謝府后,身邊突然變得殺機四伏,突如其來的拔劍相向都是每天的日常。但對她謝明鈺來說這些人不足為懼,這世上能威脅到她性命的人要么還沒出生,要么...已經死了,至于那些不自量力的蠢貨也只能用自己的血為她的劍添幾分艷麗罷了。都不必深思,這“禮物”當然是她的“好母親”送上的,那作為女兒以后一定是要“好好報答”的……
院子還沒打掃完,周謹貞讓下人送來一套衣裙,傳話給謝明鈺先在其他屋子梳洗一下。等謝明鈺弄好后,謝瀾——她的宰相父親也從宮中回來了。
“老爺回來啦!飯菜都已經好了,快把朝服換下來去用飯吧!今天明鈺回府,你們父女二人多年未見,想必是有許多話要說的。”
“明鈺?”
“是呀!你瞧瞧你,今天累糊涂了吧!女兒回府都忘了。老周啊,快去把二小姐請到前面來。”
直到謝明鈺頂著那張與亡妻有七分像的臉出現時,謝瀾才終于記起這個被自己扔到深山老林里的女兒。
謝瀾看著謝明鈺走向他,站立身前,屈膝躬身。
“見過父親。”
“起來吧。”
謝明鈺站直身子,看向謝瀾。此時走近了才發現,謝瀾與她記憶中并沒有太大出入,許是這么多年官運亨通,歲月在他臉上沒有留下過多的痕跡。
“何時到的?怎么沒有提前來封信告知我?”
謝瀾此話一出,周謹貞心頭一緊。
“老爺,明鈺……”
“孩兒歸心似箭,思念父親母親甚深。本是寄了信的,誰料送信之人遭山匪之禍,信也沒有送到。此事是孩兒考慮不周,望父親原諒。”
周謹貞在一旁聽完后松了口氣。
“此事怪不得你,你不必自責。快坐下來吃飯吧。”
“謝父親。”
謝明鈺坐下后,謝瀾問起了她這些年在山中的生活。
“梵真道長才學淵博,這么多年,你跟在他身邊,定是受益頗多。”
“師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孩兒得他老人家教授學問,受益匪淺。”說這話時,謝明鈺腦中浮現出梵真那張丑陋惡心的嘴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決絕,但這并沒有讓面前的二人發現。
“這些雖重要,卻不是為父送你去修行的目的。你的病可好痊了?”謝瀾話語中流露出的關心不似作假,但只會讓謝明鈺感到無比惡心。
“好的差不多了,但仍需喝藥,以免舊病復發。”
“一會你將藥方寫下,我讓人去抓藥。”
“是。”
“你們父女二人以后有的是日子聊,這飯菜都端上來了,再不吃可就涼了。”
這一聲讓面前這父慈女孝的戲碼停了下來,謝瀾和謝明鈺都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