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皇子性命,哥哥在公家湊足了醫資,請來了薛神針。他號脈摸骨觀色之后,立刻讓府內置起炭火,擺上竹床,鋪上草藥,再讓除去病人衣服,置于竹床之上,就像蒸魚一般用藥物烘著。
沈瑤看到除衣那里,就趕緊避到了外面。聞著蒸煙里漂出來的藥材,一樣樣地用筆寫下來。
“嗯,都聞對了。”
“老頭,你這方子,似乎缺了幾味主藥......”
“哦,說來聽聽?”
“青艾、霍香、白芷、菖蒲...是芳香辟穢的藥物,重樓、天葵消腫止痛,半邊蓮、隔山香、鬼針草...解蛇毒,可是他如此氣虛,這樣蒸他,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了,是否還要加些補中益氣的黃芪、黨參......”
“小丫頭,又有長進啊。你說的不錯,但那幾味藥,還是煎湯送服好些。他如此蒸騰,免不了口干舌燥。”
“果然老頭你是不會錯的。可是,你是怎樣看出來是混合蛇毒的?”
“現在就想學走我全部的本事?讓你背的針譜可背下了。”
“背下了!你那針譜很是不俗。”
“若是你能將那針譜運用自如,便得了我神針三分真傳。”
“老頭你且等著,我一定早日學得這三分”她放低聲量,“跟你一樣,敲那些高門大戶的竹杠,劫富濟貧。”
薛神針作勢要敲她的頭,她趕緊跑開去了。
蒸了一柱香,喝湯藥,再用膏藥。沈瑤只在神針來時,跟著見識,也把脈施針,神針不在,她是斷不肯來的,哥哥也拿她無法。
兩人在一處時,沈長平問她:
“瑤兒,你很怕東君覺嗎?”
“自是怕的,哥哥,你以后也離他遠點。儲位之爭、血流成河,我們沈家,并不想要那極品富貴,哥哥的志向,不是理清天下地脈嗎?可別摻合進去。”
“朝政不穩,百姓的地,種的也不踏實。”
她扯著哥哥衣角,半是撒嬌、半是勸:
“哥哥素來灑脫,不喜官場虛與委蛇,不耐煩政事爭斗,那便只管由著自己性子好生過日子就好,理他誰當皇帝呢。”
“有件事我沒跟長輩說,其實,岍州兇險,要不是三皇子趕到,我也險遭不測,三皇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只說給你一個聽,你莫告訴母親。”
“那...我們也救了三皇子,算報答了吧?”
“是我們救的嗎?醫資可是巡撫衙門出的,醫者是薛神針。你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那我以后......那也不能去招惹他,哥哥,你聽我一句勸,我們對此人、對他要做的事,都要敬而遠之。”
蛇毒解后,東君覺的皮肉之傷好的很順利,沒有炎癥膿瘡,十日出頭就能下地走動。家里的哥哥們很喜歡與他一起縱論天下,弄得沈瑤很擔心,而她的擔心只有大金還能說說。
“你看到來我家治傷那人了嗎?是否北冕星君下凡?”
“此乃天機,不能與你昭示。”
“連你的神識也探不出來?”
“都說了是天機,我即使探出來了,也不會告訴你的。”
“你不說,我也知道八九不離十,我在蟠桃宴上見過的。”
“你當時一定是見他生的好,多看了幾眼,所以沒看到旁人。”
“我哪里只看了幾眼呢?仙子們公議的昊天四美,我自是好好地看了個夠。”
“哦?四美只盯著其一看?”
“只看到一美,后來被趕出來了,因著多嗅了嗅新摘的蟠桃。”
“......”
“反正這等人物,應是來歷什么大劫的,所以要離的遠遠的。”
“鹿兒果然是聰明伶俐。”
沈瑤睥了他一眼,但心里更落實了想法,龍王五子,上古神血,就算是這不讀書的,家學淵源,也比自己這最末的仙獸見識多些。他都認同的事,那自己猜的就不差。
另一邊,沈長平兄弟幾個領著東君覺到自家園中透透氣,舒展一下筋骨,就看到沈瑤挨著一個大胖子坐在草坪上,時不時朝他說幾句話。走近看時,那胖子兩個黑眼珠子對不齊,原是個癡兒傻子。
“小妹,這就是你在鏡湖撿來的那個大金?”沈長平問她。
“就是他。我家小妹宅心仁厚,見不得人受苦受難。”沈長思接道。
“待他尤如親弟,比我們這些哥哥都親近。”沈長明也說。
“兄長們日間忙碌,不比他無事可做。”沈瑤應道。
“你剛才與他說什么呢,今日我們無事,也來聽聽。”沈長禮問。
“兄長們與三皇子,自是議著天下大事的,小妹我呀,只不過與大金說些家長里短,難得他不嫌煩。就不打擾你們了。”沈瑤邊說著,邊按著大金的肩膀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葉土粒。大金按著草地爬起來,跟著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