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琴房角落,弓弦相觸時發出的尖銳嘯叫讓手指痙攣。窗外櫻花紛揚如雪,在四月暖陽里美得近乎殘忍。
琴盒上的校慶選拔賽報名表已經被揉皺七次。距離選拔截止還剩三小時,我的琴弦卻始終徘徊在肖斯塔科維奇第五交響曲第二樂章的第十七小節——母親車禍那晚,我在急救室走廊練習的樂章。
消毒水氣味突然從記憶深處漫上來。那年急救室的白熾燈管在琴弦上投下細長陰影,我機械地重復運弓動作,直到護士拽開大提琴時,才發覺琴箱里積了半指深的淚水。
「顧昭的耳朵完蛋了。」三個月前校醫的話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突發神經性耳聾的診斷書此刻正墊在琴凳腳下,邊角染著松香粉末。
暮色漫過窗臺時,我摸到腮邊結痂的齒痕。每次拉錯音都會咬住口腔軟肉,這個秘密習慣竟在寂靜中演變成觸覺譜號。當指尖第八次在第十七小節打滑時,氣窗突然傳來玻璃叩擊聲。
櫻花枝椏間晃動著銀色琴盒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