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嬤嬤端坐講堂前排，手持羊皮紙筆記本，寫得密密麻麻，墨跡幾乎滲透下一頁。
小書童正口若懸河，講至《荀子·勸學篇》的“鍥而舍之，朽木不折”時——
“砰！”容嬤嬤猛然拍桌，驚得永瑢一抖，口水筆直飛入茶杯。
“本嬤嬤有異議！”
小書童慌忙站起：“嬤嬤，是哪句講錯了？”
容嬤嬤義正詞嚴：“錯倒沒有。但肥常在貴為儲秀宮主講，怎日日躺椅上嗑蓮子、喝甜湯，連一節課都不講？本嬤嬤月票在手，指名要聽‘正教授’，不是你這小書童念稿誦經！”
此時，肥常在一邊撓癢，一邊翻書，聽到動靜才悠悠把黃瓜片拿下，睜眼一瞟：“你報名時，不是勾選副講師優惠方案嗎？”
“胡說八道！”容嬤嬤氣得起身，“你那紅包根本沒選項，全是試聽！本嬤嬤當時以為中了大獎，結果送來兩周副講師打包課，儲秀宮外的布告：肥常在主講呢！”
肥常在長嘆一聲：“唉，你不懂，本宮正在實踐‘合作學習’、‘課堂去中心化’……”
“本嬤嬤要的是‘經學為本，師道尊嚴’，不是看你每日敷瓜果偽裝沉思！”
小書童小聲補救：“其實……老師偶爾也會說話……雖然大多是在點晚餐。”
容嬤嬤一拍桌：“今日若不聽你講‘經學’精神，我就上奏御狀——說你詐騙招生，掛羊頭賣……甜湯！”
肥常在聞言一驚，立刻坐直，披上外掛，一拍桌：“行！明日你盡管出題，本宮就讓你見識什么叫立學之道。不立則廢，不學則糊！但今日，先來一碗冰鎮銀耳蓮子湯，講學前要補腦。”
小書童一邊擦汗一邊撈蓮子：“……這樣也能補腦？”
陽光穿過雕花窗欞，茶香浮動，眾目睽睽。
容嬤嬤抿了一口熱茶，緩緩開口：“本嬤嬤昨夜讀《荀子·修身篇》，有云：‘人何以修身？曰：慎其獨也。’可觀后宮諸人，獨處時無不放縱，從未見真能‘慎其獨’者。嬤嬤想問：若終難實踐，荀子之道是否太理想？”
肥常在微抬眼皮，神情從容：“此問，入骨三分。慎其獨，非為眾人能，而是使人知難。若無高標，人心便隨俗自流，如水無堤則漫。荀子立法，非要凡人登天，而是為天下立梯。”
容嬤嬤點頭，又問：“若一人明知應修身，卻因性惡本質，終不得守己，是否即是荀子所謂‘小人’？那若此人心懷善意，只是屢屢跌倒，人性之惡，是否過于絕對？”
肥常在放下茶杯，微笑道：“性雖惡，教可善。若言性善，則無修身之需。荀子之高明，正在于認惡而推學。墮落若可歸咎于天性，那奮起之人，便是真英雄也。”
小書童默然握筆，低語：“若我天生難學，豈非惡性使然？”
肥常在看他一眼，語氣溫勉：“你若信這句話，那真是本宮看錯你了。性可惡，志可立。學不可以已，志學一立，惡可化。”
容嬤嬤深吸一口氣，合掌于膝：“娘娘之語，如春雷驚蟄，本嬤嬤今日受教。”
肥常在笑道：“嬤嬤若愿靜心思索，筆記再整理一遍，方有所得。”
小書童低聲：“原來這才是……天下第一怪才娘娘啊。”
肥常在輕拂發鬢：“容嬤嬤你先好好跟小書童學，若有長進，本宮自會親自指導。莫急莫慌，學問最忌躁進，囫圇吞棗。”
容嬤嬤哆哆嗦嗦地奉茶：“娘娘高見如沐春風……本嬤嬤甘拜下風……請用茶！”
肥常在抿了一口，神情云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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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常在斜躺貴妃椅，手持雞腿：“芳芳、秀秀、娟娟集合！講堂昨晚不知誰掉了臭豆腐，今早整間學堂跟夜市一樣，還是收攤后那種！本宮忍無可忍！”
芳芳回報：“回娘娘，奴婢昨日已拖地，可能是永瑢踩到粘在鞋底……”
“那更要拖三遍！地板要能反光照見人心！”
“娟娟，你負責抓壁虎來儲秀宮，蚊子太多，本宮的美腿昨晚被咬成《山海經》群山插圖。”
娟娟弱弱地說：“奴婢小時候曾被壁虎尾巴甩過，有陰影……但愿努力抓幾只……不過……有一事想求娘娘。”
“抓壁虎還能談條件？成何體統？”肥常在瞇起眼。
娟娟臉紅：“是這樣……奴婢有個青梅竹馬，如今是皇上身邊的李玉太監……他說想學《荀子》，想報名儲秀講堂……”
“李玉？那個最八卦、靠皇上撐腰的李玉？是你……的李玉？”
芳芳驚呼：“你怎么不早說！那串玉墜不是他送的？”
娟娟羞道：“不是送的啦，是我不小心丟到他家屋頂上……他爬上去撿到，又一直沒還我的……”
秀秀忍笑：“沒想到儲秀宮也能開播《戀戀小玉情》……”
肥常在一拍椅扶手：“他要上課？那得交學費、交作業、還要保證對本宮沒非分之想！”
芳芳眨眼：“娘娘吃醋啦？”
肥常在：“吃你個頭！本宮怕他搶你們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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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李玉昂首闊步踏進儲秀講堂。
“常在老師！我要學筍子！”
肥常在剛啃完雞腿，挑眉：“學什么？”
“筍子啊！不是有句話‘青，取之于籃而勝于籃’？我也要勝過所有內侍！”
小書童低聲提醒：“……是《荀子》，不是筍子……”
肥常在眼睛一亮：“成啊！本講堂主打蔬菜課程，青菜豆腐筍子為先！只要繳學費、寫作業，通通歡迎！”
“學費多少？”
“有教無類，統一價，乾隆通寶二兩銀，還送地瓜芋頭吃到飽。課后還附經典語錄一條，通書香、增氣質！”
李玉感動涕零：“有娟娟、有娘娘，這儲秀講堂比太醫還能治心病！小的捐十兩銀都不為過！”
娟娟低頭偷笑：“他不是有病，是戀愛糊涂了吧……”
肥常在一挑眉：“我當紅娘，義無反顧。只要繳學費，都是本宮的好學生！”
芳芳撇嘴：“等他學會‘性本惡’，咱們就知道他是要讀書，還是要娟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