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吸管，悶悶地說：“我爸超嚴的，從小管我像犯人，我覺得我被壓迫得像壽司。”

小書翻了個白眼，語氣輕蔑得像在批改周記：“你回去幫我轉告你爸，請他放心。我對他女兒的看法，比對男生還冷靜，甚至……介于男生與野獸之間。”

我氣到差點把吸管咬斷，雙頰鼓成倉鼠：“你才野獸！我有把你當男孩子嗎？你是我姐妹，第十三位姐妹！”

小書愣住：“前面還有十二個喔？”

我撇嘴：“對啊，你排行最末，職責是幫大家遞衛生紙、背黑鍋、負責被甩鍋時說‘沒關系，都是我不好’。”

小書無語三秒：“我突然覺得你爸可能對你管太松了。”

皇皇魚冒出頭：“十三妃位已滿，小人之交甜如蜜。”

嬤嬤貓優雅踱步而過，搖搖尾巴嘆氣：“唉，這年頭，戀愛不成就義結金蘭……喵。”

水球

暑假雖然落幕，暑氣卻像不肯走的鬼魂，還在教室縫隙間四處游蕩。三年十班的我們，活像被關進微波爐的爆米花，一個個熱到快從制服里彈出來，開場唱《熱情的沙漠》。

教室旁有個地下水龍頭，原是洗拖把用的，卻被我們升級為“活力之泉”。體育課一結束，大家像被撒了鹽的青蛙，狂奔而去——先沖涼、接著互潑，最后進化為傳說中的——水球大戰！

那時，每節下課都是小型世界大戰。氣球亂飛、尖叫四起、全身濕透，褲腳裙底一路滴水，拖著濕漉漉的痕跡回到座位，全班簡直像移動式蓮蓬頭。參戰人數之多，三分之二的同學全變落湯雞。白襯衫一濕即透，女同學們只好實施“內衣色彩管理”，有人干脆改穿黑色，一濕還能走出“制服暗黑系時尚周”的氣場。

“氣球要買這家啦，超薄超大，一打十，一丟就水炸！”紅娟邊拖水桶邊熱情推銷。

“厚皮那種只能拿來洗頭，頂多潑出情緒，沒殺傷力啦。”我補一刀。

我們還會舉辦戰略會議、繪制攻擊地圖，講究程度堪比籌辦聯合國高峰會——氣球尺寸、儲水量、投擲角度全都精算，仿佛不是學生，而是水系忍者部隊，天天上演《火影忍者》外傳，主角還全是水遁系。

小書當然也參戰。他怕熱，是沖第一排的水戰狂人，而我，總是那個在第一排等著被他打爆的笨蛋，活像自帶靶心的NPC。偏偏我跑不快、跳不高、反應慢，曾經差點被他逼到撞上水泥柱，幸好當時觀音菩薩路過，翻滾吧女孩！不然我早就升天，根本寫不出這篇回憶錄了。

不過，當十二姐妹集體出動，聯手鎖定小書為目標時，他立刻化身驚慌失措的落水狗，腳底抹油，跑得比警察追小偷還快。

“你們這群女生，實在太奸詐了！”他邊逃邊嚷，“以多欺少、勝之不武，根本人格滅絕！”

“這叫團結力量大！”我高舉還在滴水的拳頭，“姐姐妹妹手牽手，圍毆臭男生不用愁！”

“只是個小游戲欸，要不要這么戲劇化？你峨眉師太喔，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

“哼！你當你是張無忌喔？我差點就死在你手上欸！沒派出大狼狗咬你，已經算我仁慈寬厚，懂不懂什么叫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你是吃鋼刷、喝汽油、蓋鐵皮睡垃圾場的末日半獸人吧？”

“輸了就唧唧歪歪，小心眼、沒格局，難怪會被我們打成濕抹布隊。要怪就怪你們開場沒BAN人，選角還重疊，打野放生、中路空城，連輔助都拿去當觀眾了！”

娟娟中路，芳芳魔龍路，肥肥凱撒路，出擊！

一手扛著水球，一手指揮戰場：“有空抱怨，不如回去組隊重開吧！下一場記得先選坦克再開局，不要再用射手當前鋒，水球還沒丟就被反打，是有多想送頭？”

我化身成愛里，我拎著水球挑眉：“圖倫是吧？等我愛里三段斬下去，看你閃不閃得掉！”

圖倫小書不慌不忙：“吵死人了，你那跳來跳去的打法像蒼蠅，一下這一下那，根本沒有傷害，我放個雷都懶得瞄。”

砰！兩顆大水球空中交錯，水球在臉上爆破，雙雙濕身水落。

兩人對望，牙床淹水，口腔噴飛水柱，噗，同時冷哼：“我可沒輸，撤。”

紅娟在旁搖旗吶喊：“他們那位打野的剛剛滑進垃圾桶，現在還卡在那邊重生中，要不要幫他申請BUG回報單？”

我笑道：“我剛剛一技能還沒放完，你們整隊就觸發團滅，這波叫什么？叫五人連送！”

就在此時——

砰！

一顆水球擦過小書隊的坦克，彈道飄忽，直接爆擊小書臉部！

小書大叫：「小丑，你有空就去推塔，這不缺你添亂，我好亂啊！」

小丑頭也不回，跑得不見人影。

只見高小書瞬間中水，滿頭水花閃耀，站在風中宛如剛從泉水中復活，卻忘了買裝備的男主角。

我驚呼：“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的誤擊啊！你們AD居然讓自家人中彈，小書同學你還好嗎？需要開個‘復活甲’嗎？”

芳芳已笑倒在地：“他剛剛還站在那邊等支援，結果直接吃了一記爆擊，這波操作叫，信任換背刺！”

皇皇魚戴著皇冠從草叢探頭：“本王宣布，高小書榮獲本場MVP，‘最佳濕身獎’稱號，并升為黃銅五的榮譽！”

嬤嬤貓一邊記錄一邊冷冷吐槽：“你們這隊女生根本是隱藏王者段位，還會聲東擊西、補刀又補心，連語音嘲諷都打出全屏暴擊，小書還不快開靜音保平安？”

我把手上水球當作魔法球高舉：“這場團戰告訴我們，操作可以練，眼力要靠命。誰敢挑戰我們十二姐妹團，請先練滿三級打野，熟背地圖，否則全場開送、名落段考榜單！”

小書渾身發抖兼滴水：“我靠豬隊友封神，隊友全沒用。”

他看了看十二姐妹，有氣無力地說：“我早就說過女生不能惹！惹到母老虎，三年吃不消！”

我說：“小書別難過，一場游戲一場夢，你不要太認真啦。”

小書一邊烙跑一邊揮手：“對，對啦，是游戲、游戲……拜拜啦！”

皇皇魚則在我內心翻肚漂浮，悠悠吐槽：“《愛在傳說對決時》，水球只是幌子，心動才是真相。”

此時，嬤嬤貓正懶洋洋躺在教務處的空調口邊舔爪子，瞇眼評論：“夏天最危險的不是熱……是戀愛加水，再加濕制服。這些熱壞的小笨蛋，喵嗚……”

我氣呼呼搖頭，嘴硬否認，但心里早已浮出一整池粉紅色泡泡。小書被打得不七葷八素，落荒而逃，我對他的憐憫之情油然而生，可憐的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