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不去，小志就不會去，這是小志開的條件！所以一定要讓小書去！」琳琳和敏敏異口同聲，語氣堅定。

一個不符合邏輯的敘述，被戀愛腦解釋合理。

「什么鬼條件？太荒謬了吧，我拒絕！」我試圖擺脫她們的情緒勒索，我驚覺——春心萌動的原罪，竟是人與人的無關與相關！

「拜托你們別再搞我了！上次貼小書紙條已經夠丟臉了，他氣得像微波爐加熱便當時爆開的水煮蛋，你們不但見死不救，還反手把我賣了！」我一邊腳底抹油，一邊飆出臺詞想逃命，「而且就算我約他，他也不一定會去好嗎！」

老實說，我對小書的感覺最近有點……我開始期待上學的時間，這對我來說，根本是人格變異。我又怕又癢，說不清是心悸還是中毒，總之……是很享受上學。

「你就幫她們一次吧。」紅娟溫柔開口，聲音像晚風拂過考卷邊角。「如果小志真的不喜歡她們，讓她們早點死心也好，別再整天發花癡，受不了。」

我其實也認同。琳琳和敏敏根本是行走的荷爾蒙制造機，一路發送粉紅愛心，走到哪兒愛神就醉倒在哪兒。

「好啦！我試試，但不保證小書會去哦！下次只要跟小志有關的事，別再找我。」我感嘆萬千：情和義值千金，為了朋友，姐，今天就賠本命跳火坑了。

皇皇魚低聲吟道：「這就是友情的高風險投資，報酬率低，負債率高。」

嬤嬤貓翻了個白眼：「再這樣下去，十二姐妹會變成十二債主，誰來償還青春的服務費？」

我硬著頭皮走到小書旁邊：「小書，雙十節要不要去萬年溜冰？拜托、拜托，是琳琳和敏敏約的，不是我，是她們約的，不是我哦！你也知道她們的個性，小志說你會去他才肯去，這場約會你很重要耶。」我跟小書再三強調這次不是我約的。

小書毫不猶豫：「可以啊。」

我傻眼。他是中邪還是被愛神上身？我連說服的技術都還沒發揮，難道我的口才已經，英雄無用？

九月二十八日，教師節。十二姐妹氣勢如虹，浩浩蕩蕩滑向萬年溜冰場，還成功把小書與小志約上場。琳琳與敏敏像中了月老的彩票，紅潤值飆破警戒線，只差沒去月老廟當廟公。

「要穿什么？短褲還是短裙？我們一定要穿一樣的！」琳琳和敏敏瘋狂討論姐妹裝，跑去西門町買印著「Love」的白T，回來逼我們一起付錢，理由是「戀愛是團體活動」。

【傍晚．老舊公寓五樓．美美阿姨家】

門鈴沒響，一個少女已經自己滾進來。

肥肥：「阿姨，我媽在補習班教數學拯救世界了，我餓到快變人干了。」

美美阿姨正在削蘋果，笑著說：「你這叫準時報到，比我家電費單來得還準。快洗手，今天煮排骨湯，還有你愛的梅干菜腌肉。」

肥肥邊洗手邊喊：「阿姨我跟你說，我今天差點被語文老師的評價耽誤一生！她說我作文有禪味有佛性，你說我這是不是要改行修道了？」

美美阿姨：「佛性夸張了吧，你先修好你那些國學經典就不錯了。」

肥肥撲到桌邊，聞著梅干菜的香味。

肥肥：「阿姨，我可以先吃一塊排骨嗎？我今天的午餐花椒豆干，真香，結果它掉地上了，害我一整天想吃咸香的。」

美美阿姨微笑：「吃吧吃吧，你這命格就是一吃成命。來，吃一口再翻卦，今天我來教你看《坤卦》。」

肥肥咬一口：「坤是地對吧？我知道我知道，代表我今天只能躺平，不適合寫作業。」

美美阿姨：「少裝傻。來，把這副撲克牌洗一洗，我們今天用梅花易數來算命，看你這周會不會考滿分。」

肥肥眼睛亮：「喔喔喔！梅花易數又來了！它很難呢，我學不會，還是看阿姨算好了。」

肥肥抽了一張：「啊！是鬼牌……？」

美美阿姨：「……這代表——天機不可泄露。」

【次日晚餐后．五樓客廳．檸檬水與蘋果香彌漫】

肥肥抱著抱枕窩在沙發上，悶悶不樂地盯著電視，但電視根本沒開。

美美阿姨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過來，輕輕放下：「怎么你今天連撲克牌都不碰了？」

肥肥嘟嘴：「我……我只是……阿姨，如果我說有件事很小，但我卻很困擾，你會不會笑我？」

美美阿姨坐下，拿起一片蘋果：「我笑你的時候，是因為你可愛，不是因為你傻。來，說說看吧。」

肥肥小聲：「我今天在試穿LOVET-shirt矮冬瓜，被大家笑了，之前還莫名其妙答應了教師節要去萬年溜冰……但我根本不想去啊，我又不會溜，去了肯定出丑。我本來想抽牌算一下吉兇……但我又不敢跟你說……」說著說著，我眼神飄到茶幾上的撲克牌盒。

美美阿姨輕輕一笑：「這件事，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只是想找牌幫你背鍋。」

肥肥瞪大眼：「……阿姨你怎么知道？」

美美阿姨語氣溫柔：「因為真正困擾你不是去不去溜冰，而是——怕出丑、怕被笑、怕跌倒。你現在是用‘算命’來逃避‘選擇’，但逃得了一次，又能逃得了幾次？」

肥肥小聲：「可是……我就是怕會很尷尬啊，而且……萬一很多人在現場怎么辦？我今天已經夠丟臉了……」

美美阿姨語氣變得認真：

「肥肥，連這種小事都沒辦法自己決定，將來遇到的，是要不要換學校、選什么科系、嫁不嫁某個人……那些才叫大事。難道你也要每次都抽牌決定？」

阿姨沉默，肥肥思考。

美美阿姨把蘋果遞給她：

「來，吃一塊，順便咬下去決定吧。選擇不是用來‘算’的，是用來‘扛’的。你算是阿姨的小孩，但可不是我養來丟給命運的。」

肥肥接過蘋果，咬一口，咀嚼后輕輕點頭：「那我決定了……我不去！我反人體極限的特技表演……反正他們也早就笑慣我了，我沒差。」

美美阿姨眼中有溫度：

「這就對了。不去，不為別人，就為你自己。」

肥肥嘟嘴感覺又變卦了：「可是難得約小書出來，那我回家前還是抽一卦好不好……就一卦嘛，只要命運允諾我褲子別裂開就好……」

美美阿姨拍拍我的頭：

「那就去吧，去撞個滿頭包回來也好。命運是撞出來的，不是抽出來的。」

但命運的冰雪孽緣，在前一晚就揭曉。

九月二十七日晚自習，小書傳來一張紙條。這種詭異的壓線時刻，我的警覺心直接升空。

>「27號，明天我一定會‘溜’的，溜走。26號上。」小書還很靈巧地在桌子上用手指頭比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