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夜.月色朦朧】
我坐在床緣,手指死死摳著紅寶石戒子,像抓住一根溺水浮木,嘴里默念:「勇氣、勇氣、阿姨說的、我可以、我一定可以——啊不行我快中暑了!」
身體燙得像煮沸的粽葉,汗水如瀑布般從額頭滑落,一路流到鎖骨再順流直下,我慌張用袖子狂擦,結果越擦越濕,整個人像被火鍋涮了一遍。
這時,龍步聲起,皇上登場。
我一回頭驚訝——「皇上--」
怎么回事!今晚的皇上,燭光打下來有種神秘的濾鏡效果,皺紋變成歲月的雕花,眼角的細紋像是文人的書法筆觸。
「皇上……您今晚……有點帥耶……喔不是,是好帥喲!」我語氣發虛,眼神發亮。
皇上微挑眉,語氣一沉:「愛妃,原來你私底下這么……熱情,你身上有種香味,真香。」
我整個人像被電到,劇本自動開啟,《愛妃與皇上的火焰山》第一幕上演!
「皇上——」我含情脈脈地捧著自己的臉,摸著自己的秀發,一邊腦中閃現阿姨語錄:「老公就是老公,沒有什么喜歡不喜歡愛不愛的,能生活就好了。」
我說:「嗯嗯,以后你叫我肥肥,我叫你皇皇。」
皇上:「好唷。」
「今晚的我,是你的女主角。」我用氣若游絲的語氣說道,明明全身燙得像鐵板燒。
「而皇上,自然是男主角,皇皇。」皇上配合著輕拂我額頭的汗珠,說出那句催票金句,「來吧,寶貝,要從你我的眼神開始。」
這一夜,我不知是春意濃藥效發作,還是阿姨的金句催眠,又或許是一時的解離性失憶,我戲精掛帥,全神投入演出。
第二天早朝,內務府悄悄傳出風聲:「肥常在賜黃金六兩。」
【御花園后林.夜風微動】
小書眼神混亂、氣息急促:「你……你真的去了?真的跟皇上……?」
肥常在語氣平靜:「我是皇上的妃子,這不是本分之事嗎?」
小書猛地搖頭,像想把某個畫面甩出腦中:「不對、不對……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說過你只是想讀書、講學、過自己的日子?你說過不想當誰的東西!」
肥常在輕輕一笑,眼神卻極為清明:「我至今也不是誰的『東西』。我是皇上的妻,但我依然在教書,也依然是我自己。」
小書語無倫次:「那、那他摸你的手、吻你的臉……你都……都答應了!」
肥常在看著他,不帶責怪:「你問這些,是想知道我有多臟,還是你心里有什么……不敢說的?」
小書臉漲紅,牙齒咬著唇:「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很氣。很氣我什么都不做!連問一句都像犯了錯!」
肥常在語氣溫柔卻堅定:「因為你還是個小孩,小書。你問的話,比宮里的長廊還深邃。」
小書低頭,聲音沙啞:「可是我不是小孩子……我遇見你的時候,我的心不是小孩了……」
肥常在輕輕嘆氣,轉身欲離:「可我已經是皇上的人,這是事實——不是情緒可以否定的命運。」
小書抬頭大喊:「那你快樂嗎,有好吃的可樂果嗎?」
肥常在背影定住片刻,然后低聲:「快樂不是我來這世上的目的,可樂果我吃過了。我來,是為了明白事理。懂了以后,才知道——快樂是很小很小的事,但活著要做的,遠比快樂多得多。」
小書站在原地,雙拳緊握,風一吹,像吹亂了他整個少年心事:「……那我也要去懂……不然我永遠只能氣你。」
【儲秀宮偏殿.桂影搖曳,月色蒼茫】
小書從袖中取出那塊溫潤的「通靈寶玉」,一言不發地塞到我手中。
小書語氣僵硬:「這個還你。」
肥常在低頭看著掌心的寶玉:「這是我給你的。」
小書:「我現在還你了。那我的也該還我。」
我一愣,看見他眼底閃爍著說不清的怒氣與哀傷。
肥常在語氣平靜:「你說什么?」
小書咬牙:「把我媽的黛玉還我。」
我靜靜從枕中取出那枚小小的黛玉,一直留著,沒對誰說過。如今放回他手中,像是把一場藏著的夢交還給夢里的人。
我說:「還你也好。你拿去,彼此當個念想。」
小書聲音拔高:「我不要什么念想!我不想念,我要現在就能改變!」
肥常在:「你想改變什么?」
小書握緊黛玉,像握住自己少年的尊嚴:「我要當皇上!以后我要怎樣就怎樣——我說你不能侍寢,你就不能;我說你是我老師,就得是我的老師!」
我看著他,一眼就看穿他內心混亂的波濤。他不是心思不堅定,只是舍不得失去。
肥常在輕聲:「莊子,我全白教你了。」
小書紅著眼:「我不管什么無己無功無名,那些都救不了人心,我現在只知道——我輸了!」
肥常在語氣不變:「輸贏不是你該問的問題。《莊子·逍遙游》說,‘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你若一心求掌控,就離逍遙越遠。」
小書:「所以你寧愿我一輩子只是個庶子?當個被人瞧不起的書呆子?」
我:「我寧愿你當個能安身立命的貴族。你讀書,是為了立命,不是奪命。」
小書嗓音一抖:「那我們呢?我們還是什么?」
我輕聲,像月光落地:「你是我教過的小孩,我是你請過安的老師。我們之間有一條線——我會守,你別碰。」
小書聲音低下來:「可是你真的不只是我的老師啊……我喜歡你。」
我望著他,那是少年人最真的一句話,卻也是最危險的一句話。
我語氣堅定:「你喜歡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心里造出來的我。夢里的寶玉,走不出人間,也只能躲進宮墻。」
小書垂下頭,那黛玉上的「長命富貴」在月光下,像是他無聲的眼淚。
【養心殿.晨間御案前】
乾隆面色凝重,手指敲著御案:「李玉——昨夜朕就聽見肥常在在夢里連聲喊:『白玉蘭……白玉蘭……』」
李玉立正,眼神警覺:「白玉蘭?……娘娘夢里喊男人名字,還是女人?」
乾隆咬牙:「朕也是這么懷疑!此人是誰?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男子,敢闖入肥常在的夢境!」
李玉拱手:「微臣這就去查!」
【養心殿.晨光透窗,乾隆仍面色難看】
乾隆氣定神閑中帶怒:「李玉,白玉蘭一事……你可查得如何?」
李玉苦著臉:「啟稟皇上,微臣已查遍宮中三千女眷、一百八十位太監,連外場種花的王大媽我都問了,皆無『白玉蘭』其人。」
乾隆:「那昨夜肥常在在夢中為何一再低喃此名?還一副淚眼朦朧、呼吸急促之貌?」
李玉冒冷汗:「回皇上……恐怕……是一種花。白玉蘭,乃春花之一,香氣潔白,應是娘娘夢中所思之物非人也。」
乾隆臉色有些尷尬,沉聲:「哼……那上次她夢里喊的『楚留香』你怎解釋?」
李玉秒跪:「皇上!楚留香那次微臣也查過,全宮上下無一人名為楚、姓為香、留字輩更查無此人。……應該、應該也是……香名。」
乾隆目光狐疑:「她夢里怎么總是香來花去?」
李玉低頭小聲:「可能是……睡前擦太多花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