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言情小说推荐_女生小说在线阅读 – 潇湘书院

首頁原業

第六章(1)

第六章

期盼了兩個月的全區中小學書畫比賽終于來臨了,如此盛大規模的比賽在滎澤區可不多見,市里的和區里的主管領導,教育局的、各學區的一把手,校長以及比賽的精英、評委們云集一堂,令田坡小學一時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領隊的頭兒們沒得到指示,便三五成群的開“碰頭會”,或者無頭蒼蠅似的竄來竄去搞內部信息。田心安終于身著夢寐以求的華服,輕盈地登上了操場主席臺,站在堆滿鮮花的發言臺后靜候時機,她涂著睫毛膏的濃黑睫毛微微下垂,在臉上勾勒出兩條優美的弧線,隨著手中的稿子不時地變幻著弧度,波浪長發被化妝師不知用了多少個小黑卡盤成個蓬松的髻,墜得她的腦袋微微后仰,身著華貴的禮服裙,仿佛一株行走在舞臺上的蓄滿了香郁生命力的葡萄樹。這時,劉科員走了過來,穿了黑色的風衣,沒系扣子,露出里面的大紅毛衣和大黑擺裙,隨動而起的風衣兩襟使她整個人就如一只剛從水里撈出來的蝙蝠精,無精打采地耷拉著黑翅膀,反襯得田心安更是嫵媚動人,她湊到田心安耳邊耳語幾句,田心安便瞇著連閃亮的眼妝也遮蓋不住的神采飛揚的眼睛,拿起話筒招呼大家就位,臺下一陣混亂,大家都在尋找自己的陣地,片刻后安靜下來,領導們這才都上了臺,田心安早就將嗓音調至到親切柔美的頻道,道了開場白,介紹過來賓和評委,又請主要領導講了話,宣讀了比賽規則,書畫比賽就正式開始了。

趙豐年局長是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兒,說是老頭兒,其實如不是謝了頂,一點兒也不顯老,也不知是吃著什么,還是用著什么,連謝了頂的頭發都漆黑漆黑的,眼皮雖然耷拉著,可眼光銳不可擋,他把一雙紅蘿卜似的肥手擱在如扣了一口鍋的肥肚子上,一邊觀看操場上壯觀的繪畫場面,一邊畢恭畢敬地回應著上級領導的詢問,有些諸如賽場和田坡小學的問題,就示意田心安上前回答。田心安因為心有所圖,便極力應酬,但又預防過火,反引起趙局長的反感,只是有問必答,并不多說什么,趙局長見她舉止大方、進退有度,不僅也多看了兩眼,縱使心里遺憾田心安不是自家生養,表面上也要表現得無動于衷,只微微笑著,問一些“教什么課?幾年教齡了?”等無關痛癢之類的話。市局的領導見比賽已經全面鋪開,便要到賽區巡視,區領導作陪一同下場,趙局長也尾隨其后,楊科長在前引導,各路記者宣傳員四散分開取景拍照,白新帆一個眼色,立刻一群人呈半包圍結構尾隨陪同。

田心安在這個群體邊緣稍作引導,便有意放慢腳步,湊到落單的趙豐年旁邊微笑著恭維道:“趙局長,咱區里舉行這樣的繪畫比賽還是頭一次呢,不能不說是一種觀念上的突破,瞧大家多熱情,老師們反映都很好,說您的這一政策是把教育方針落到了實處呢!”趙局長謙虛的打著哈哈,心道這俊俏的小姑娘也和其他人一樣,見了面就灌迷魂湯。田心安暗地里察言觀色,覺得趙局長并不排斥,于是又進一步說道:“不過,據我看——只是我個人看法,不對了趙局長不許笑啊,不然我就不說了。”田心安發著癡賣了個關子,引得趙局長詫異地哦了一聲,連連表示不生氣,田心安才道,“咱還是有流于形式的現象,臨比賽了,才趕緊選幾個學生參與一下,平時卻難得重視,感覺素質教育的政策有點兒被架空了,我們基層的觀念還是沒轉變過來,沒能跟上您的步伐。”田心安再悄悄打量他,趙局長饒有興趣的側耳傾聽,面露微笑,這神態極大鼓舞了她,便放下懸著的心,暗暗吐口氣接著說,“不過,素質教育的實施和人的觀念呀、經濟基礎呀、特別是現行的升學考試制度和國人千百年來篤定的人生價值取向都息息相關,單純的講素質是很難開展的。咱們的教育特點是低緊高松,到了大學,幾乎沒有不能畢業的,其實,我看反過來倒挺好,中小學教育適當放寬,既能使孩子不厭學,也可實施素質教育,高等教育寬進嚴出,倒是能多培養出專業技能過關的人才呢……趙局長,你不會笑話我班門弄斧在您跟前兒冒傻氣吧?說過了您不許笑的,心里也不許偷偷笑哦,不然我就挖個地縫鉆進去了。”

不說還好,越說不讓笑,趙豐年倒越笑得暢快,他不是笑田心安拙劣的認知層面,而是笑她佯裝撒嬌實則引人發笑的小心機,只要他一笑,便是她的見解再幼稚也都可以原諒了,人嘛,既然被上天分成了男女,當然是男女有別才符合自然規律,他見慣了那些被社會角色混淆了性別角色的女人,成為了信仰或利益的一條機械手臂,乏味而無趣,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微紅的臉頰,如水的眼神,由于撒嬌而嘟起的紅唇可謂是風情無限,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人,活泛、靈動,甚至是狡黠可愛,足以彌補她的幼稚和魯莽,更何況作為一個年輕女教師,且不論她的認知是否成立,只要她能從被動的狀態跳出來主動去思考去感悟就已經屬于性質上的飛躍了,他怎么可能會去嘲笑她蓬勃的萌芽生機呢?所以他的笑是歡喜的笑,是欣賞的笑,引得旁邊陪領導看畫的白新帆頻頻回頭,滿臉的欣慰。笑過后,趙豐年點頭稱贊道:“嗯,不錯,可見你平時工作是很留心的,有了自己的心得見解,不過,現狀再糟糕,目標再遙遠,我們也已經啟程了不是?只要有形式,就一定會有內容,只要有行動,就一定能夠達到終點,你說對不對?”田心安略帶些夸張的驚異奉承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虧得您今天的指點,打破了我觀念上的局限,讓我對未來充滿了信心,謝謝你啊趙局長,及時挽救了我,希望以后還有機會能夠再次聆聽你的教誨啊。”趙豐年哈哈大笑,道:“嚴重了嚴重了,互相交流學習嘛。走走走,咱們也去聽聽高區長的高論。”

自古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兵精糧足,戰無不勝,田心安有了陸小上的銀行卡,猶如為她的兵馬備足了糧草,這才敢試圖接近趙豐年,為了能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又將畢生所學壓縮成了之前的那段話,如上公開課比賽似的進行了反復的修改和調整,當然,她自知水平有限,再完美華麗的說辭在趙豐年眼里都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聰明,他絕不會因此高看她一眼,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局限才是接近趙豐年的通道,哪一個領導長者會甘愿弱于他人呢,于是索性不必遮掩,大大方方地將自己的不足展示在他的面前,并以此為契機創造一個再次接近他的機會,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但趙豐年并未接著她話繼續,而是把行動轉移到了畫場上,田心安便覺得再次見到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時有些挫敗感,又不敢輕舉妄動怕適得其反,只得控制好距離感,跟在趙豐年身后不顯山不露水地服務了片刻,待趙豐年融入到看畫評畫的圈子后,才知趣地走開了。

太陽終于撕破了接連兩日的霧靄跳脫出來,陸小上金黃的軟發與金色的陽光碰撞出閃爍的光芒,因為輔導老師都不能進場,陸小上便陪李心平站在操場邊緣的雪松下說話,他面露微笑,對話題心不在焉,雙眼像被刷了層膠水一樣,能在田心安身上拉出粘絲來,他一發現田心安看過來,連忙獻出羞澀而興奮的笑容,田心安也毫不吝嗇,為她的恩人回報以溫暖甜蜜的微笑,當兩個人擁有了共同的秘密之后,這笑容在陸小上看起來就不再尋常了,仿佛是田心安召喚他的鮮花,在她手中熱情地搖擺,引得他狗腿子似的立即迎上去,絲毫沒有顧及正在熱議中的李心平,閃得她莫名其妙,直到發現田心安站在陸小上迎去的方向,殘余的熱情便化成一聲冷哼,對他們的身影投去兩瞥蔑視的目光。張德生在這種場合,依然不改初衷,腿彎上掛著兩部“手風琴”穿梭于人群中,和各熟識的同道中人拉幾句閑話開幾句玩笑,盡顯地主之誼,白新帆見他抓不住重點,只好親自上陣,占著地理位置的先機條件早陸小上一步拉住田心安悄聲交待:“退下來干啥?你不趁機給領導介紹介紹咱的畫兒?”田心安尷尬地笑道:“我又不懂畫,再介紹岔嘍。”白新帆嚴肅道:“你這主持人是白叫你當哩?這身行頭是白給你買哩?該是叫你上的時候,敢給我掉鏈子!”田心安見他嚴肅起來嚇人的模樣,少不得強打精神賠上笑臉,便想要不再借機一試,于是道:“行行行,小女子謹遵大人之命,這就過去為領導介紹。”

幾位領導由陪同人員陪著邊走邊看,大約是李心平學生的作品有別于他,便湊到了一處悄悄品評,白新帆緊抓機會立刻廣告宣傳:“……李心平老師雖然來得時間短,但人家可是正牌兒軍,中央美院的畢業生,別說畫畫的水平,便是她授課的方法都大不相同哩。我剛知道她有幾個同學過來做客,諾,就那幾個拍照的,搞藝術的人,一看就與眾不同,要是早知道他們來,我非推薦他們做評委不可。”說著,暗暗使著眼色叫田心安上前吹風,田心安怕領導怪罪,只好硬著頭皮道:“是啊,昨天他們幾個先搞了個熱身賽,一致推舉李心平勝出,但我看每個人畫得都很好。”趙豐年笑著朝市區領導介紹道:“鄭局長,高區長,白主任說的這位李心平老師就是咱區今年新引進過來的優秀人才之一,別說咱滎澤區了,恐怕全市中小學教師隊伍中,只咱田坡小學有中央美院的高材生吧,是不是鄭局長?”市局的鄭局長認真忖了一下,鄭重地點頭認同,趙豐年自豪地笑道,“高區長,人才就是未來,這可是咱區的一大優勢呀。”

高區長笑呵呵地問:“這位老師在不在現場?”

田心安趕緊指著操場邊緣的李心平回道:“那個穿黑外套戴棒球帽的女老師就是。”

鄭局長也瞇著眼睛一邊瞅一邊問:“她是學什么畫種的?”

“我看她平時啥都畫,還真看不出她的專業畫種來,但是她的毛筆字可是一絕,我記得小時候起逢年過節我們莊上都貼她寫的對子呢。”田心安接道。高區長溫和地笑道:“人才都跑到你們學校了,好嘛!教育界有你們這樣的人才,是教育事業的希望呀!我倒希望多出幾個這樣的人才,該獎的獎,該提的提,咱們幾個人的位子才坐得牢哇!”

大家捧場作笑,白新帆忙碌地在工作筆記上記錄著最高指示,見局長興致高,心情好,便提議道:“趙局長對書法也是有獨到之見的,不如下個戰書,給今天的比賽助個興咋樣?”眾人立即一致叫好,白新帆便著人抬道具布置,一邊推田心安去叫李心平。李心平正集結了青溪對無功而返的陸小上進行著諷刺挖苦之能事,田心安還真怕狂妄不羈的她不給面子,但聽說要與局長比賽書法,李心平的嘴角便挑起一抹淡淡的獰笑,挑著眉毛陰陽怪氣地對陸小上道:“老陸,有人要挑戰你師父。”陸小上聞言又是轉手腕又是晃腳踝地活動筋骨,好像上戰場廝殺的是他而不是李心平:“放心師父,你上,小弟給你助威。”田心安見他們不倫不類的稱呼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心道這倒是一對活寶,伸手拖住兩人的手往場中央走去,親切溫和得真像一個姐姐似的,陸小上的手因被田心安牽在手中,幸福感開水般地從手指瞬間傳上了臉龐,蒸熟的螃蟹似地跟在田心安身后,只有青溪被冷落在原地,尷尬得不知何去何從。

場中央新擺的桌子上毛氈宣紙筆硯一應俱齊,各路人馬站了一地,趙豐年在諸同僚的奉承中假意推辭一番,才半推半就的接過毛筆,見田心安等人過來,又把毛筆放下,笑呵呵地和李心平以及她的幾個同學一一握手,免不了勵志贊揚一番,這才重新拿起毛筆,揮手寫下了“志存高遠,與時俱進”八個豐滿圓潤的大字,博得眾人一陣熱烈的掌聲。李心平端詳一番道:“熱鬧有的看,你底氣不足,缺乏鍛煉呵。”趙局長的笑容頓了一下,隨又謙和地笑道:“還是李老師的眼毒啊,我這段時間確實練的少了,請李老師指教!”李心平拿起毛筆膏了膏墨汁,鋪了張新紙探身豎筆要寫,突然想到趙局長的謙詞是需要回應的,便又直起身道:“好說好說,也請趙局長批評指正。”又醞釀片刻,這才奮筆狂書一首賈島的《劍客》,而后瀟灑的一擲筆,隨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大家去看,只見那字不像字,畫不像畫,既不是字又不是畫,畫中有字,字中有畫,勁瘦飛白,氣勢磅礴,只能稱其為藝術了。趙局長邊看邊念邊贊,也不知是贊詩好還是贊字好,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好像是喜歡得無可無不可,就著詩意又發表了一通有志青年的演說,才言道甘拜下風。李心平只是頷首微笑,諷刺似的說:“承讓承讓!”趙豐年呵呵地笑著,半開玩笑半當真地指責李心平的驕傲道:“真是劍壯英雄膽啊,各位聽我一句勸,趕緊回家自查自糾,不然被這小姑娘揪到缺點是要持劍放曠的呀,哈哈哈……”由于他口氣帶著些寵溺,李心平倒是聽得極受用,居然全部都笑納了。

別人還沒怎么,田心安卻緊張得差點吐血,一是李心平與她的關系特殊,她若是闖下什么禍來會連坐自己,影響轉正的要事,二是書法先是自己提及的,白新帆要是追究起責任來,自己必然逃脫不了,三是李心平態度狂妄好勝心極強,處處不讓他人,害怕堂堂一個局長在眾目睽睽之下下不了臺,幸而眾人真知灼見,都更加欣賞趙豐年的書法,每個人都從各自不同的視角發表了贊美之情,田心安這才卸下壓在心臟上那個沉重的包袱,眼瞅著被冷落的李心平不服氣的神情越來越明顯,趕緊挽起她的胳膊向各位領導告退,半拖半推地把她清出圈外,李心平一甩胳膊掙脫她的鉗制,挑著眉毛鄙夷道:“拉什么?我又吃不了他們!”田心安擠眉弄眼示意她聲音小點,自己也壓低了聲音偷偷道:“你一嘴利牙都露出來了,我再不把你拉回來,你可不就要吃人了。人家好歹是領導,你謙虛一點給領導留個面子,多不了他少不你的,爭這個風頭兒干啥?想被穿小鞋兒呀?”

“誰敢?!”

李心平毫不顧忌人多嘴雜,還挑釁似地抬高了聲音,駭得田心安趕緊捂住她的嘴巴,被李心平一撲棱腦袋甩掉了她手,擦拭著被她被污染的嘴巴道,“也許你是把自己的為人態度強壓給趙局長了呢?”說完,把手抄進褲袋旁若無人地向青溪走過去,田心安悄悄回頭一看,趙豐年正在送別提前離場的兩位貴賓,已經走得遠了,并未聽到李心平的挑釁,于是長長地松了口氣,悄悄安撫了一下心有余悸的胸口,對李心平的認識又深了一層,李山行這是交給她怎樣一個艱巨的任務呀,她怕這個任務不僅沒有完成,還會連帶毀了自己的前程,可是,她已行至河心,斷然沒有了退路,只能向前步步為營,她告誡自己此后對待李心平需要倍加小心,既然做不到防范,那就做做補救吧。

田心安看著李心平雄赳赳的步伐走出了得勝將軍的氣勢,不僅對她欲蓋彌彰的企圖暗自嗤笑,這是李心平回來后吃的第一回癟,總算讓她體會到了人心的險惡,不服氣又能奈之若何?于是也不再追趕,回身找白新帆去了。白新帆剛剛的提議拍在了馬蹄子上,毫無領會比賽精神的李心平差點叫上司臉上失了光彩,現在還徘徊于原地,發愁要做些什么向趙豐年澄清一下自己的初心呢。雖然趙豐年遠在場外,但絲毫沒有影響那幾個評委對他的崇敬之情,且李心平狂妄的態度犯了他們的忌諱,于是話里話外都透著帶動輿論氛圍的嫌疑,他們依然圍在李心平的學生旁邊,有人說了句“哎呀看這孩子,把顏料調成泥巴了,這是不是剛才那位李老師的學生?她沒告訴你顏料不能調熟嗎?”這種事情是不缺乏同頻之人的,立刻就有人湊過去一邊審視作品一邊附和“是啊,可惜,這塊兒是調熟了,那一根兒線條是根本沒調色。”……于是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什么經營位置了、意境創意了、表現手法了等等等等,都成了他們抨擊的對象,雖然聲音不大,但口無遮攔,看起來好像是學術上的交流,實則是在同化結盟。白新帆看到這種架勢,干脆放棄了爭搶名次的非分之想,棄車保帥,先拂順了領導是為要緊,于是眼一閉,牙一咬,秉公無私地附和道:“是嘛,我還以為名師能出高徒呢。”田心安可沒料到這些人會這么沉不住氣,比賽還未結束便開始了批判,孩子到底是孩子,連貴為學區主任的白新帆都沉不住氣,就更別指望這些血氣方成的半大小子能吃住羞辱了,在眾人的批駁下由不知所措到淚水漣漣,終于有一個胃口淺吃不下的,緊緊抿著才長出淡淡絨毛的嘴巴,狠狠瞪了他們一眼憤然而退,那幾個大人面面相覷,然后不無惋惜地嘆道:“這種學生,心理素質太差,承受不住自己的缺點,怎能進步?”別說是李心平了,便是田心安也想揪住這個落井下石的評委狠狠給他一拳,但她不能這么做,顧全大局是她的責任,她有義務拿大義凜然的聲音喝止那個小子,以防事態鬧大不好控制,可是已然晚了,那小子不僅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像一只受驚的麻雀忽地飛走了,一直飛到李心平處,正與青溪激烈交談的李心平停了下來,愕然看著自己的學生,等她明白原委之后將一雙眼睛匕首般地投射到場中的那群人身上,這令田心安心中一凜,意識到將要發生什么了,但是,在她還沒想好要怎么應對的時候,李心平已然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田心安的心忽得一下吊在了嗓子眼兒,她下意識望了望趙豐年的方向,只見送完客的他遠遠站在場外,正被下級匯報著什么,但是眼光卻望著場中發生的一切,這令她突然騰起一股舍我其誰的使命感來,于是迅速穩住情緒,向愣在原地的青溪打手勢叫她追回李心平,奈何青溪沒看懂,等她好不容易看懂了田心安的意思,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要她邁出這一步,還真的需要一些來自外界的壓力,無奈之下田心安左右一通踅摸,這才發現陸小上一直默默跟在她背后,于是順手一掌推過去,急切地輕喊一聲“快去攔住她,別讓她過來。”陸小上被推得一個趔趄,趕緊迎面跑了過去,張簡和謝洛英發覺不對勁也圍攏過去,均被李心平憤怒地推開,步伐堅定地走向賽場中央,眼看圍追和堵截都無濟于事,田心安便知道禍事終究還是到來了,她可不想被李心平的影響牽連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但她也明白李心平是一只刺猬,誰碰誰倒霉,更何況這只刺猬剛剛吃了癟正無處下蛆呢,此刻的李心平就像已然決堤的黃河水,便是再填上一個田心安也堵不住她憤怒的決口,田心安雖然想以不怕犧牲的精神換取趙豐年的贊揚,但她更想用完美的方式給他留下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于是她不僅沒有參與到即將拉開的戰場中,反而快步撤離出去,匆匆來到了趙豐年旁邊,有點冒失地請趙局長回休息室休息。趙豐年手搭涼棚望著場中央,鎮定地問道:“那里發生了什么事情?”田心安盡量地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笑道:“沒啥,有個學生感覺身體有些不適,正在處理,一會兒我去向您匯報處理結果。”趙豐年又不瞎,自然看得出動靜有些不對勁,但他只是抬了抬手,示意田心安自去,田心安見他沒有走的打算,只好硬頭頭皮進一步勸道:“局長,只有您去辦公室休息,這件事情才能完美解決。”

“哦?”趙豐年忍不住著重看了看田心安,見她神情篤定,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想要看看她葫蘆里打算賣什么藥,于是暗忖了一下,道,“好,你去吧。”

李心平說話辦事一貫是不給人留情面的,更何況是這些她認為技能不如自己的這些人呢?所以根本就沒打算客氣,讓學生一一指認幾個胡亂表態的評委,就好像黑道大哥帶著小弟指認仇家似的,指得幾位成年人尷尬訕立,白新帆又驚又羞,沒想到李心平敢在朝堂之上當眾挑釁權威,并且把自己這個堂堂學區主任當成了空氣,居然不請示不招乎就擅自宣戰,之前在局長面前狂妄充大的罪過還沒來得及追究她,她倒是張狂得肆意妄為了,于是將臉一黑,核心一緊,沉聲呵道:“你干啥哩?這兒正比賽呢,趕緊退下去!”李心平哪里會乖乖聽他的,他高高在上的語氣更加刺激了李心平的驕傲,他越是表現得盛氣凌人,李心平就越是要證明他只配被自己踩在腳下,她冷漠地乜斜了他一眼,根本連話都沒接他的,只居高臨下地問幾個評委道:“作為評委,你們幾個不僅眼力沒到火候,連游戲規則也不懂,哪一條定了比賽沒結束就可以當著選手的面評參賽作品的?好奇怪你們是怎么混上評委寶座的,啊?我的學生現在已經被氣得棄賽了,你們要是不把這個損失給我補回來,誰也別想離開這個操場!”說著,摘下帽子狠狠摔在腳下,瞪大了眼睛又往前欺了幾步,大有不達目的就出手的趨勢。白新帆的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他的職業生涯中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土匪老師,但鑒于剛才李心平對他的不屑態度讓他此刻不便再拋頭露面,畢竟當著外人被自己的小兵無視是很沒面子的,幸好張德生被好事的同僚通知到了,撇下正在抽煙閑侃的相好火燒火燎的趕赴現場,只見圍觀的人開始漸漸聚攏,旁邊的幾個孩子也不畫了,勾著頭張大驚異的眼睛,作為一校之長的他心里的火苗騰得就竄上腦門兒,十急忙慌呵斥道:“咋了你?有問題不會下去反映,這么多人你又逞啥能哩?”

“我有病逞這種能?學生都被氣跑了,還比賽個屌呀!”

李心平毫不示弱,調轉了矛頭對準張德生,脖子伸得老長,青筋綻出,聽到她口吐臟字,倒唬得張德生愣了一下神兒,然后才道:“啊,學生不懂規矩,老師也不懂?跟著起哄,非把事情鬧大嘍,是看比賽還是看你鬧事?”李心平傲氣十足地蔑視著張德生,一直盯到他渾身不自在才道:“對不起,我只知道據理力爭,不會息事寧人。做為教育界的權威或是前輩,在這個實施教育的地盤兒上,以見不得人的目的對學生的尊嚴肆意凌辱的過程,你能稱之謂教育嗎?如果是,這也太他媽的諷刺了吧!我現在把丑話撂到這兒,如果這幾個人不向我和我的學生道歉,今天這事兒就別想過去!”張德生氣急敗壞的低吼道:“道哪門子歉?啊?你瞧瞧你的樣子……”張德生忍不住指住李心平上上下下一通掃射,“有個老師的樣不?啊?出言不遜!啊?無視紀律!啊?你還有理了?趕緊回辦公室去!”李心平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聲,把手抄進褲兜吊兒郎當道:“張校長,你慫了。”

“我……”張德生沒想到李心平會把話題突然拉扯到自己身上,一時懵了,錯愕地瞥了一眼白新帆,卻是沒有我出一句話來,恰在這時田心安匆匆而至,她朝張德生暗暗使了個眼色,自己上前扯了扯李心平的衣袖,將嘴巴湊到李心平的耳畔道:“與他們能理論出啥結果?要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趙局長在教導處休息,找他壓死他們!”聽得李心平忍不住噗嗤笑出一聲,拍拍田心安的肩膀以示感謝,然后將霸氣凜然的眼光從張德生和白新帆身上穿過,真把他們當成了一團空氣,邁開大步朝場外走去,走了幾步又拐回來,一腳跺倒了學生的畫架,打了打手道:“這樣的比賽,不參加也罷。”氣得張德生女人似的一蹦三尺高,對著李心平的背影喊道:“回來再處理你!”田心安悄悄扯住他道:“你喊啥呀,好容易把她支走了,她要再回來你收場?”張德生暗忖自己不確定能降服李心平,這才緘默不語,小心翼翼地望著李心平的背影,不知田心安白話了什么,吉兇難測,心里沒底兒,更是害怕。白新帆也緩過神兒來了,遣散諸位好奇圍攏過來的身影,拉住田心安問情況,田心安吃吃地笑道:“我叫李心平去趙局長那里告御狀。”

“啊?”張德生大吃一驚,脫口道,“你這不是矛盾升級嗎?”

“不然咋地?叫這么多人都看你們掐架?”田心安白他一眼。

“對對對,田心安做得對。”白新帆道,“老張,先別急,聽聽田心安的意思。”田心安驕傲地一笑,送給白新帆一對秋波,道:“當務之急,是控制事態不能在這兒蔓延,別的辦法支不走她,只好這樣了。”白新帆道:“思路是正確的,但是接下來咋辦,就叫她去趙局長那里鬧?”田心安道:“去局長那里鬧總比在賽場上鬧要好多了吧?兩害相權取其輕,人少的地方影響就小,接下來就看你們能不能先把她從局長那里調出來,不管有啥委屈的事情,等比賽結束后情緒穩下來再說。”白新帆指了指張德生和自己,道:“你覺得我倆能把她從趙局長那里領出來?”田心安道:“那就叫她訴說訴說唄,她要是能說動趙局長不是對咱們的成績也有利嘛。”

“不行!”白新帆干脆地一口回絕道,“比賽還沒結束倒先去質疑上級的安排,反了她了!……心安,我看趙局長對你印象不錯,剛才你們聊得挺投緣的,你又和李心平沾親帶故的,不如你去試試把她先勸回去?”

“我?”田心安瞪大了眼睛,愛莫能助道,“不是吧白主任,那可是趙局長啊,不怒自威,看見他我就害怕,而且李心平可是六親不認的主兒,別說是我了,我怕現在連趙局長都沒招架之力了,我現在去不就是去充當他的出氣包嘛,我不敢。”白新帆蠱惑道:“你是一個姑娘家,趙局長不會吵你的,去吧去吧,隨便找個由頭把李心平弄出去,回頭給你記大功一件。”

“嗯——”田心安咕嘟著嘴把身體扭得像擰麻花。

“這樣,老張,年終考核給田心安定個優秀,明年教師節表彰頭一個報田心安,這中了吧?”

田心安道:“白主任你太抬舉我了。不過既然話說到這兒,是死是活我都得替你跑一趟的,但是結果我可不敢保證啊,說不好別怨我。”

“行行行行,去去去去。”白新帆已經朝田心安揮起手來了,恨不能身懷絕技一掌把她震飛到局長面前。

田心安覺得吊足了白新帆的胃口,又得了兩個大好處,這才轉身向教學樓走去,一向無宗教信仰的白新帆,早已默默在心里向所有知道的各路神圣祈禱了幾百回了,祈求田心安有回天之力,能夠替他擺平趙豐年。陸小上幾人已經把青溪叫了過來,共同守候在操場邊緣等候著田心安,見她和首腦們密談完畢便圍攏過來,一起簇擁著她往教導處走去,田心安邊走邊交待青溪道:“青溪,洛英他們現在就要走了,我正好趁這個事情把李心平從趙局長那里叫出來,省得在這個人多嘴雜的時候給領導添堵,也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你就全程陪著她去送送大家,盡量拖得時間長一些,最好把大家送到火車站,既盡了咱的地主之宜,又防止她再回來殺回馬槍。”說著,她停下了腳步,鄭重而誠懇地向幾位客人道,“真是不好意思,半途出了這樣的事兒,怠慢大家了,還得麻煩你們給我家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李心平鋪鋪臺階,把她安全帶回去,等我主持人的任務完成后會迅速找你們匯合的,就先讓青溪陪著大家吧。”別人尚可,禮貌地寒暄著,只有陸小上迫不及待地透出濃濃的惜別之情來,但當著大家的面又不能完全放開,只拿一雙渴求的眼睛盯著田心安,道:“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行嗎?要不我留下來陪著你,大不了再多請兩天假而已。”田心安親切地笑道:“放心,我沒事,等心平出來你先替我照顧好她,我可能要留在辦公室向領導解釋一下,就不能和你們一起回去了。”說話中,他們來到了教導處附近,田心安讓他們留在原地稍后,她則只身來到教導處門口。

教導處改建于一個教室,空間很大,南北兩個大窗戶把房間照得明晃晃亮堂堂,靠南窗擺放的是教導主任的辦公桌椅,座椅后面是一排塞滿了檔案的鐵皮柜,北窗下排列了半圈木框沙發,上面鋪著紅花綠葉的海綿墊子,原是苗圃為了自己的子弟入學贈送給學校的禮物,由于張德生辦公室不方便召集會議,便放在了教導處,但這圈沙發只對足夠規格的上級領導開放,比如蒞臨這次比賽的各位重量級人物,被提前整理成了臨時休息室,并派遣相對年輕的楊玉仙在外圍服務,因室外候命的人多,田心安也不好向楊玉仙探聽什么,而且她覺得楊玉仙也不可能聽到休息室內的機密,于是從她那里提起一只暖壺打掩護,探進門框半個腦袋敲了敲門。只見趙豐年端坐在沙發正中,面前的茶幾上擺放著幾盤待客的新鮮水果和茶杯茶壺,他微微側著身面對著旁邊的李心平,在李心平激昂的陳詞下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李心平坐在另一面,沙發上只挨著半個屁股,上身挺得筆直,正說得義憤填膺,口沫橫飛,連帶著那頭狗啃似的褐色頭發也跟著她劇烈的動作被甩來甩去,聽到敲門,激昂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扭過頭來,田心安婉爾一笑,抬起手中的暖壺示意過來倒茶,李心平這才狠狠地長出了一口氣,往后挪了挪身子,將上半身全部交給了沙發靠背。

田心安揭開茶幾上的那只鋁制茶壺,給原來的半壺茶加滿了水,先給趙豐年斟了一杯,趙豐年接過去淺淺抿了一口,然后將茶杯放了回去,田心安又斟了一杯遞給李心平,笑道:“飲飲吧,老遠都聽到你的聲音了,說得嘴都干了吧。”李心平接過茶杯一飲而盡,田心安忙又給她續了一杯,道,“不好意思打斷你們了,是這樣的心平,剛才張簡同學說和曾教授約的時間到了,他們必須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我已經跟四哥打過招呼把他們捎去火車站,你是不是得去送送,別錯過了他們上車的時間。”

“呃?”李心平愣了一下,神色忽然黯然下去,半晌才冷笑一聲,道,“走就走吧,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田心安道:“我主持人的任務還沒完成哩,走不開,不然我就替你去送了。人家熱心腸地來,可別叫人涼了心去呀,去送送吧,不知道下一次再見是何年何月了。”李心平終于站了起來,趙豐年也禮貌地站了起來,但是李心平已經被即將的離別之情籠罩起來,對趙豐年的禮遇展示出了不對等的淡漠,她又嘆了口氣,神色黯然道:“趙局長,很遺憾第一次和你見面是以這樣的方式,也許我的見解不夠中肯,但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我其實喜歡寫寫畫畫簡簡單單的生活,但是看來命運還賦予了我其它的使命,我不來則已,既然來了,就勢必要打破一切壓在頭上的陰霾,希望我努力發出的光在你看來是一種進步的光明。我做了我的,我等著你的。”趙豐年鄭重地握著李心平手,嚴肅廓達道:“你很勇敢,你的見解也很中肯,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嚴肅追查到底,給廣大師生一個交待,以后咱們系統勢必要進行一次徹底的師德師風整頓活動,到時還要請你多多發表寶貴意見啊。”

“好說,只要你用得著我,我在所不辭,那我先走了,你請自便。”

放開了趙豐年的手,李心平把手抄進褲兜出了教導處,被在外等候的幾個人連拉帶押地帶走了,站在不遠處觀望的白新帆和張德生總算松了口氣,但遲遲不見田心安出來,放下的心不禁又提了上去,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被上司當成了出氣包。

田心安目送李心平出了辦公室,對坐回到沙發上的趙豐年請示道:“局長,您看還要不要我再向您匯報匯報賽場上的事兒?”趙豐年指指李心平剛才的座位,客氣地笑道:“坐下說吧。”田心安這才挨著沙發的邊緣虛著坐了,先是朝趙豐年歉意地一笑,但卻并未敘述賽場上的事情,而是道歉道:“您可別生氣了,我代李心平向您道個歉,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說話辦事從不考慮影響,不是針對您的,不用跟她一般見識……”趙局長也長長嘆了口氣,仰靠在沙發背上揉著太陽穴,看樣子,李心平的確消耗了他不少的能量:“你要她考慮什么影響?”田心安一聽,覺得話音兒不善,就沒敢接腔,更加謹慎地盯著趙豐年的一舉一動,趙豐年放下手坐直了身體,將兩束凜冽的眼光投向噤若寒蟬的田心安,田心安感覺到了,更是噤聲垂首,額頭漸漸滲出些汗粒來,“李心平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和我說了,她得出一個結論,那些之所以不顧賽場規則急著詆毀學生作品的人實則是為我報仇,因為她批評了我書法,由此可見我平時是一個好大喜功的官僚主義,才引得手下人趨之若鶩。你怎么看?”趙新年把話說得這么直白暴露,駭得田心安更加坐不住了,于是開始后悔接這個燙山芋,如果不是為了那個該死的轉正,何必承受這匕首一般的問題呢?可就是因為轉正的原因一閃而過,反倒使她冷靜下來,與將得的利益相比較,這點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就像為了花開去追肥一樣,投入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回報,作為一個充當臨時靶子的存在,她沒必要跳進趙豐年的語言陷阱中,而是迂回在問題的邊緣裝癡賣傻,反正李心平不在跟前,所有的錯誤自然就可以全部推到她的身上了:“您不要聽她的一面之詞在這兒瞎說,李心平我了解,她是我妹妹,從小就被慣得無法無天,什么人都不放進眼里,特別是在寫字畫畫方面,那全世界都沒有一個人能和她相提并論的,所以她才會以為人家那是巴結你,雖然我不懂藝術,但我覺得書法和做人一樣,有的人喜歡安靜,有的人喜歡熱鬧,而不是好壞的標準都由她說了算的。等我回去了立刻教訓她,然后帶著她來向您賠禮道歉啊。”

“李心平是你妹妹?那李山行和你……”

“李山行是我干大!”田心安爽脆地答道,見趙豐年有些疑惑趕緊又追加了一句,“就是我干爹,我們村里稱爸為大,心平我倆是同時同地出生的,名字也都是我干大起的,現在吃住也在一起。”

“哦,”趙豐年端起茶杯喝口茶,道:“你叫李心平來找我,就是你的完美解決方案吧?”田心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道:“以我這么多年來對她的了解,要是不讓她來找您告御狀,她能把操場捅個窟窿出來,畢竟不好看嘛,這里能鎮壓住她的,也只有您了。”趙豐年長嘆一聲,微微點著頭道:“你干爹可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是個有福之人啊,這倆閨女一個會捅,一個會補,珠聯璧合,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有時間我倒要和你們這兩個小姑娘好好切磋切磋。”田心安顧不上突如其來的驚喜,悄悄吐了吐舌頭,滿臉小心翼翼的調皮:“真……真的?能聆聽您的教誨可是我們的莫大榮幸!一言為定啊,我倆負責安排,你負責教誨,可不許反悔哦!”趙豐年就愛瞧這個女孩子眼睛里閃動著狡黠的光芒,又裝模作樣地撒嬌耍滑,不禁哈哈笑道:“好好好,要吃你們兩個的飯,今兒個這事兒我得先辦漂亮嘍,對不?常言道,吃人家嘴短嘛。不過,李老師的話是警鐘呀,敲得我心里發怵——咱們的教師隊伍是該整頓學習了。”田心安生怕局長的話掉在地上,趕緊接上去贊嘆道:“碰到您這么英明大度的好領導,真是我們一線老師的好福氣,其實李心平根本沒必要來這兒一趟,您心里跟揣著放大鏡一樣門兒清,誰是誰非,該揚該罰您都有數著呢,咋可能讓她憑白吃虧呢。”趙豐年佯裝著無可奈何笑道:“我這局長算是被架空嘍,該說啥做啥全被你決定了,不聽話就不是個好領導嘍。”田心安也咬著唇角笑得裝瘋賣傻,撒嬌道:“我哪兒敢呀,趙大人,小女子冤枉啊。”趙豐年又是一陣大笑,笑罷了交待道:“你去叫楊科長過來一趟吧,我問問他有關情況。”田心安又幫他續滿了茶,才輕輕掩上房門退了出來,迎上旁邊的白新帆和張德生,夸張地甩一甩額頭的汗水,道:“白主任,你可害死我了!”

“咋了?趙局長罵你了?”白新帆見田心安的樣子不禁心中一緊,急切地問道,田心安道:“可不是咋地,李心平說他官僚主義,氣得他揉腦袋,我好說才把李心平勸出來,結果反倒成了李心平的替身替她挨罵,嚇得我一身冷汗,我不管,這次的優秀你必須給我兌現,到現在我的腿都還發軟呢。”白新帆笑道:“給你給你,我說的話還會去嘍?那……那件事兒頭兒是啥意思?”田心安一副坦蕩蕩的樣子道:“反正我是厚著臉皮該說的說了,該提的也提了,他心里是咋想的咱也看不出來呀……不過我有個想法你可以試試,既然李心平把評委的巴結說成了他的官僚,那么認同了評委的結果不就是證明了他的官僚嗎?還有,我覺得這個時候不僅不能拉低學生的成績,相反還應該把他們推得高高的,你想啊,李心平剛才大言不慚地批判了趙局長的字,要是她的名次太低不更顯得趙局長水平低嗎?相反要是她的成績能夠出類拔萃,趙局長的面子是不是也好看些?剛才趙局長叫我通知楊科長找他說這個事兒呢,白主任,你是不是先和楊科長私下里打個招呼?這件事兒要是說好了可是雙贏啊!另外,張校長俺倆也再去給那個學生加加壓,好歹交出一張完整的答卷,不至于你白去找人家打招呼了。”

“啊?”張德生驚嘆道,“那不是更助長了李心平的威風了?”

田心安道:“她又跑不了,非這一回修理她?”

白新帆沉吟片刻,果斷道:“好,值得一試,咱們立刻分頭行動。”

田心安就像白新帆心頭的一把火,總是燎得他急不可耐,打定好主意的他把他們往旁邊一推,就匆匆尋覓楊科長去了,張德生無奈,只好和田心安一起找到那位出逃的學生,連哄帶嚇地把他推回到賽場中,監督著他直至比賽結束。

作家XW7IhZ · 作家說

上起點讀書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載App
推薦
舉報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井冈山市| 连城县| 普兰县| 仙居县| 庆城县| 炎陵县| 广水市| 虎林市| 普兰县| 雷波县| 平安县| 棋牌| 河东区| 宾川县| 化州市| 清新县| 乐清市| 河南省| 罗源县| 涿鹿县| 丘北县| 夏津县| 淳化县| 余姚市| 乌恰县| 拉萨市| 太保市| 兴安县| 聊城市| 宁强县| 金沙县| 南丰县| 石景山区| 汉阴县| 锡林浩特市| 泽州县| 辽宁省| 呼图壁县| 资源县| 灵台县| 高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