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各位殿下的話...…”那小廝撲通跪倒在地,臉色煞白,“后花園的荷花池里...…浮著個人!”
晏池手中酒杯一頓,酒液濺在紫色錦袍上洇開一片黑紫。他抬眼時,余光瞥見青王指節在案幾上敲出三長兩短的節奏,像某種暗號。
“五弟新府見血,怕是不祥。”青王突然起身,腰間玉佩撞出清脆聲響,“不如讓為兄替你處置?”
陳野突然按住宋武的手,攔著欲要上前理論的他,低聲道:“你看那平王。“
平王正用絹帕慢條斯理擦著指尖,可那帕子雪白如新,分明沒沾半點污漬。
“諸位?!标坛睾鋈焕市Γ渲秀y鈴隨動作輕響,“既是在我府上出事,自然該由本王主持?!彼D頭對那小廝溫聲道:“去請京兆尹的仵作來。”
當眾人趕到荷花池時,尸體已被撈起擱在青石板上。
“五弟在府中已有三日,怎么今日就莫名其妙死了人呢?莫不是有什么恩怨還是他自己想不開?”成王的話很尖銳,今天在開府宴上沒了人,若是自盡則為不詳,若是與晏池有恩怨則是晏池為人不行。
“是啊,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啊五弟?!逼酵跆Я颂д凵?,一臉憂愁,好像真的是為晏池擔心。
沈青棠在一旁看了兩眼,那尸體在水中被泡得腫脹,面色蒼白黑紫。看著陰森恐怖。
“皇兄此言差矣。”晏池突然掀開死者衣袖,露出腕間青紫勒痕,“若真是自盡,何須被人捆了手腳?”他指尖沾了池水,在青石板上畫出幾道蜿蜒水痕,“諸位請看,指甲縫里的青苔。”
“京兆大人來了!”小斯過來通傳,京兆尹的仵作身后,竟跟著大理寺少卿杜衡。
青王神色一頓。
“下官途經貴府,恰遇此事。”杜衡拱手時,腰間銀魚袋閃過寒光。他蹲身驗尸,從僵硬程度與浮腫來看應該是今日晨時投入的湖中。
蕭蘭雪與沈青棠站在晏池身后靜觀其變,他倆現在的身份是下人,摻合不進這些話題,不能捷越禮制。
沈青棠總覺得有人看向這里,抬頭對上一雙眼睛,眼中驚愕,很熟悉。是青王,那日當街縱馬的人,不對,好像還在哪里見過。
青王挑眉,沈青棠收回視線。
“杜大人可有什么發現?”青王看向杜少卿。
“回青王殿下,此人腕間有勒痕,后腦處有磕碰傷口,骨節緊繃,死前應當有過掙扎,可斷定不是自殺,而是他殺。”杜衡不卑不亢地說道,“像是磕在了什么尖銳的地方。”
晏池抬手,招呼蕭蘭雪過來,蕭蘭雪裝模作樣倒真像個侍衛,“你去假山那看看吧?!?/p>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回殿下,假山處有一攤血跡。”蕭蘭雪拱手。
“可一定要請杜大人替本殿查明真相啊,這人死在開府宴上,可真是讓人心慌啊?!?/p>
“寧王殿下放心,在下一定竭盡全力?!?/p>
沈青棠在府中三日記住了所有人的名字,也知道這死的人叫魏弛,平日里與茶木關系好,由她來協助查案再合適不過。
晏池對沈青棠點點頭,“去叫膳房的茶木過來?!鄙蚯嗵臄[手讓人去叫。
茶木是個約三十來幾的男人,身材干瘦,看著很不起眼。
“你最后一次見魏弛是什么時候?”杜衡板著臉,例行公事。
“今晨五更,他說要出去走走,便再沒回來,我以為他直接去了膳房,可去了膳房也不見他?!辈枘径叨哙锣碌?,對這些人的恐懼,他從未見過這樣多的達官貴人,而且和他在一起的魏弛卻死在了這里。
“魏弛出門前有什么異常嗎?”杜衡只淡淡撇了茶木一眼,茶木便嚇得跪在地上,緊張起來。
“奴才真的不知道,魏弛怎么就死了,不是奴才干的!”
“你現在,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p>
茶木的額頭抵在冰冷的地磚上,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余光瞥見魏馳的尸體就躺在不遠處,蓋著白布,只露出一截青灰色的手指。
“寧王殿下,此案還有待查實,不知可否容在下將人帶回大理寺審問,也好給殿下一個交代。”林衡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面上多些成熟穩重。
“那就有勞杜大人了?!?/p>
開府宴如期舉行。
“那位大理寺少卿真的會如實查案嗎?”沈青棠無聊研著墨。
“我看那杜大人像個會來事兒的,看他有得幾分骨血了?!笔捥m雪湊過來,三人一起說著。
“對了,晏池,你覺得這次是哪位殿下出的手?!笔捥m雪拍拍晏池。
“會不會是之前要殺你的人?”沈青棠問道。
蕭蘭雪接話,“那不一定,晏池現在剛立了功回來,想要他命的人可多著呢。”
夜深人靜時,三人正討論的聚精會神。
“砰一”一個人影從窗戶上翻進來。
三人定睛一看,蘇玉晴!
“……”一陣無語。
“你能不能走正門?。 比她R聲說道。
蘇玉晴穿著一身夜行衣,理直氣壯?!斑@樣比較有感覺嘛,畢竟是夜會你們。”
蕭蘭雪“外面那些人早都走了,裝什么,服了?!?/p>
沈青棠“無語。”
晏池無奈扶額,“先過來坐吧?!?/p>
“我覺得,這件事會和上次一樣,一個替死鬼,草草了事?!碧K玉晴做出銳評。
青王府。
“你去杜大人那好好安頓安頓吧,一個不相干的人,還是親近的人,他知道該怎么選?!鼻嗤醴畔虏璞?。
“殿下,只是這次就這么算了?不再鬧大些?”貼身侍衛問道。
“這次本來就是給他添些堵而已,以后有的是時間?!鼻嗤跻粡埳倌昝纨?,卻顯得陰險。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驟然而至。
“下官知道該怎么做。”杜衡俯首。
第三日就出了調查結果,魏弛與茶木因意見不合產生沖突,一氣之下殺了魏弛投入湖中,茶木畫押認罪證據確鑿,結案迅速。
“又是替死之人嗎?背后這人的手段還真是一點兒也不變?!北┯赀^后的空氣中彌漫一種味道,分不清是泥土的清香還是血液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