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澤的指尖還殘留著沈青梧臉頰的血漬。

他捻了捻指尖，看著那個瘦削背影消失在帳外，突然低笑一聲：“出來吧?！?/p>

帳后轉出一位青衣文士，正是軍師陸明修。他望著晃動的帳簾，若有所思：“王爺真要留這隱患？沈家如今可是謀逆重罪……“

“你看她像逆賊嗎？“易云澤拿起案上密報，上面赫然畫著沈知韞在懸崖邊與王虎搏斗的場景，“能在絕境中反殺叛徒，還能讓裴昭那狐貍出手相助——“

他指尖敲在畫中少女染血的側臉上，“這是把淬毒的利刃，用得好，能破局?！?/p>

——而此時的沈知韞，正面臨更大的危機。

新兵營帳內，七八雙眼睛像狼一樣盯著剛進門的沈知韞。

“沈公子好本事啊，入營三天就能夜探敵營?！耙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該不會是和戎狄串通好了演苦肉計吧？“

沈知韞解鎧甲的手一頓。說話的是前鋒營百夫長趙闊，王虎的結拜兄弟。

“趙大哥這話有意思，“她轉身輕笑，“若我真是奸細，此刻該在將軍帳中喝慶功酒，而不是在這兒聞你們的臭腳?！?/p>

帳內哄笑戛然而止。趙闊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油燈被震得跳起火星：“你找死！“

劍拔弩張之際，帳外突然傳來號角長鳴——

“敵襲！全軍戒備！“

北境城墻外，黑壓壓的戎狄大軍如潮水般涌來。

沈知韞趴在垛口，看著那些身披獸皮的蠻兵推著攻城錘逼近。寒風卷著砂礫打在臉上，她忽然想起父親曾說：“戰場如棋局，關鍵不在殺多少子，而在破勢?！?/p>

“放箭！“易云澤的喝令響徹城頭。

箭雨傾瀉而下，卻見戎狄陣前突然豎起數十面青銅巨盾。箭矢撞在盾上迸出火花，竟不能傷其分毫！

“是玄鐵盾！“副將徐巖臉色驟變，“他們哪來這么多玄鐵？“

沈知韞瞳孔一縮。大周嚴控玄鐵礦，這些盾牌分明是新鑄的——朝中有人通敵！

突然，一架云梯“轟“地搭上她所在的城墻。三個戎狄蠻兵猙獰著臉躍上城頭，沈知韞長槍如電，瞬間貫穿最前那人的咽喉。熱血噴濺在鎧甲上，她旋身橫掃，將另外兩人直接挑下城墻。

“小心！“

一聲驚呼從右側傳來。沈知韞轉頭，只見趙闊被兩個蠻兵逼到墻角，眼看就要喪命刀下。

電光石火間，她抄起腳邊斷箭擲出，精準刺穿蠻兵眼眶。趙闊趁機反殺，再抬頭時神色復雜：“為何救我？“

“你死了，誰給我洗刷嫌疑？“沈知韞抹了把臉上的血，突然瞥見敵陣后方閃過一道銀光——

那是陳遠山的戰甲！

“開城門！“她突然沖向易云澤，“給我三百輕騎，我能斬將奪旗！“

易云澤抓住她染血的腕甲：“你當打仗是兒戲？“

“看到那個銀甲將領了嗎？“沈知韞指向敵陣，“那是陳遠山！他若活著，玄鐵會源源不斷送到戎狄手中！“

易云澤眼神驟冷。他松開手，卻將自己的佩劍塞進她掌心：“帶我的玄甲衛去。“

沈知韞一怔。玄甲衛是易云澤的親兵，從未交給旁人統領。

“別讓我后悔這個決定?！耙自茲沙断麓箅┕∷龁伪〉募?，“活著回來?！?/p>

三百玄甲鐵騎如利刃撕開敵陣。

沈知韞沖在最前，易云澤的佩劍“驚鴻“在她手中化作銀龍。這劍竟與她沈家槍法無比契合，仿佛本就該屬于她。

陳遠山顯然認出了這劍法，調轉馬頭就要逃。沈知韞猛地擲出長劍，劍鋒擦著他脖頸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沈家丫頭！“陳遠山驚恐回頭，“你居然沒死！“

“沈家冤魂托我給你帶句話?！吧蛑y策馬逼近，撿起染血的長劍，“地獄里，記得給我爹磕頭認罪?！?/p>

劍光閃過，人頭落地。

玄甲衛爆發出震天歡呼，卻沒看見沈知韞蒼白的臉色——方才那一劍，牽動了她在懸崖受的舊傷。

歸途經過一片松林時，異變陡生！

數十支淬毒弩箭從暗處射來，玄甲衛瞬間倒下一片。沈知韞揮劍格擋，卻見林中出現一群蒙面人，招式分明是大周軍中的制式！

“沈姑娘好手段?！盀槭字死旅娼?，竟是軍師陸明修，“可惜王爺要的是死無對證?！?/p>

沈知韞背靠樹干劇烈喘息，掌心全是冷汗。原來易云澤早就打算滅口，所謂合作不過是請君入甕！

“他連玄甲衛都舍得陪葬？“她冷笑。

“這些是死士?！瓣懨餍尢质疽夥偶?，“至于王爺，此刻正在營中等著收你的尸體——“

話音未落，林外突然傳來急促馬蹄聲。易云澤一馬當先沖入戰圈，劍鋒直接架在陸明修頸間：“誰準你動我的人？“

沈知韞愣住了。

“王爺！“陸明修大驚，“此女知道太多，必須……“

“閉嘴?！耙自茲煞词謱⑸蚯辔鄵粕像R背，“傳令下去，軍師陸明修通敵叛國，就地格殺！“

血光四濺中，沈知韞聽見身后人低語：“現在，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p>

——當夜，北境軍中傳出兩個消息：

其一，玄甲衛奇襲戎狄大捷，新兵沈梧陣斬敵將；

其二，軍師陸明修勾結戎狄，被景寧王親手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