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巷子里有個你的家鄉人,拿著你的畫像,說要見你。村長問你認不認識,要不要見見,他說姓方,什么字什么念之……”隔壁的王嫂子說道。
方念慈忙放下手中的搟面杖,“勞煩嫂子引進來,我把屋里收拾一下,娃兒昨夜調皮,屋里亂得很。是遠房哥哥,我也得打扮一下,說著臉紅了。
王嫂子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沒事,大妹子,是得捯飭捯飭,女人家嘛,還是要好好打扮,你那負心相公跟狐貍精跑了,你還給他帶娃子,哎,花一樣的年紀,作孽喲,這不,福氣來了,老天有眼,阿彌陀佛,想來是個俊后生吧,大老遠尋了來,嘖嘖,定然是真心待你的——”
“嫂子,我已經有了霑兒,哪能……胡來?他雖不靠譜,孩子是我的心頭肉,定然不會虧待他。霑兒也會怨我的。是哥哥,哥哥,嫂子別想歪了啊。”
方念慈一臉無奈。當時為了在茶社做工隨口扯的謊,惹了許多麻煩。她已經推脫了好多熱心腸的大嬸大媽的牽線相看。
奈何大家都憐恤她一個女人家帶孩子不容易,總勸他找個男人分擔。甚至小秦掌柜的照料也有些越了本分,她是過來人,怎么會看不懂小秦掌柜掩飾得小小心心的拳拳情意。
當初霑兒他爹和自己花前月下的時候,就是那樣熾烈而繾綣的眼神……
方念慈搖搖頭,翻出舊時的得體衣衫鞋襪釵環玉鐲,一個品相極佳的琉璃花樽,摘下屋外的紫色無盡夏,粉色薔薇,以及橙色太陽花、滴水觀音葉,剪剪插插,放到戴霑的櫸木小書桌上。
又從麻袋里掏出“五花大綁”的《四書》,看到沒有霉蛀,放下心來,把孩子寫壞的字紙團起來,塞到竹蔞里,蓋上香茅葉。
最后拿出個鐵皮花灑壺,灌了四分之三的水,在屋里灑掃完畢。
“好極了,李娘子你終于想通了。這樣極美極美。你放心,老婆子嘴嚴,不會說出去的。孩子還小,是要找個肩膀依靠一下。
你看你滿手的繭子,來,老婆子這里有罐子蛤蜊油,我那糟老頭子趕集時候帶回來的,快抹一抹……”
盛情難卻,方念慈只能接了,抹在臉上和手上,“多謝嫂子,真是不好意思了,大叔給你的一番心意,我,哎,真是,多謝王嫂子。真是哥哥,哥哥……”
“好好,情哥哥,沒毛病……”王金鳳一臉嗑到了的表情,我這就去把你——哥哥帶來喲……老頭子還藏了半瓶女兒紅,我等下啟出來,給你們,助助興——”
“嫂子,快別胡說了,我可不想別人戳戳點點……”
王金鳳作勢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該打該打,老婆子忘了你們年輕人臉皮薄。是讓你們敘敘舊,敘敘舊。”
“他遠道而來,就算是陌生人呢,咱是主人家,招待遠方的客人不得上一點接風洗塵的好酒?要是我藏私,被我那喜好交朋友的老頭子知道了,還等落埋怨呢。聽嫂子的,好好同你哥哥說說話啊。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