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剛開口,遠處突然傳來赤靈的尖叫。蕭明毅本能地將她護在身后,神眸再次亮起——卻不是為了戰斗,而是凝聚出一道溫和的傳送光陣。
“回圣地吧。”他輕聲說,指尖撫過她發間的蝶鱗,“帝皇蝶已經做出了選擇。至于我們……”他頓了頓,轉身走向谷外,“等你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再來云溪圣地找我。”
眉凝望著他的背影,忽然發現他袖口的血痕不知何時已被蝶鱗治愈。帝皇蝶群從她頭頂掠過,翅膀開合間映出無數畫面——有她在圣地大典上煮面時的光芒萬丈,有蕭明毅為她擋下暗箭時的背影,還有神明之淚空間里神女搖頭嘆息的模樣。
“我真正想要的……”她低語,任由傳送光陣包裹住自己。業火在心底緩緩褪去溫度,露出被燒灼已久卻仍未熄滅的微光。蝶王忽然落在她掌心,留下一枚透明的蝶蛻——那上面的紋路,竟與蕭明毅神眸完全重合。
帝蝶谷的暮色中,蕭明毅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蝶鱗。神眸告訴他,那個總把“力量”掛在嘴邊的女孩,此刻掌心握著的,不是帝皇蝶的力量,而是她遺失已久的、名為“初心”的碎片。
黑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詭譎的色彩,眉凝捏著染血的留影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石面上云溪圣女與六皇子交頸的畫面刺得她眼眶生疼,耳邊回蕩著黑市商人的嗤笑:“這可是獨家貨,云溪圣地的小郎君看了,怕得當場碎道心吧?”
她在云溪圣地外的楓林里站了三天三夜。深秋的露水壓彎楓葉,業火卻在她掌心凝成冰晶——她怕留影石上的黑霧灼傷蕭明毅,又怕溫度太低凍碎了那些不堪的畫面。直到第四日清晨,星空裂隙在圣地上空展開,神女的星輝與蕭明毅的神眸金光交相輝映,像極了她曾在神明之淚空間見過的、最璀璨的星圖。
“明毅,該走了。”神女的聲音帶著銀河的清冽,指尖輕輕搭在蕭明毅腕間。他的神眸已完全化作純凈金光,映著神女紫衣上的星紋,竟比記憶中任何時候都要耀眼。眉凝忽然想起自己偷藏在枕頭下的、他送的云溪玉簡碎片,此刻正隨著業火的冷卻,碎成更小的粉末。
留影石在掌心跳動如惡獸,她卻突然失去了沖出去的力氣。楓林深處傳來弟子的議論:“蕭師兄要隨神女去修復星空裂隙了,聽說他們才是命中注定的道侶……”話音未落便被風吹散,卻像鋒利的蝶翼,在她心口劃出無聲的血痕。
業火終究還是燒了留影石。黑霧在火光中發出不甘的尖嘯,畫面里六皇子的猙獰面孔被燒成灰燼,唯有云溪圣女的笑容,在灰燼中凝結成一枚黑色蝶形印記。眉凝盯著印記,忽然笑了——原來她拼命想證明的背叛,根本不需要證據;而她以為堅不可摧的感情,早在她選擇力量的那一刻,就已經碎成了留影石里的虛妄。
“桃三木,”她轉身時踢到腳邊的枯葉,聲音平靜得可怕,“回黑市,把剩下的留影石全買了。”
“主人?”桃三木縮在她袖中,不敢看她眼底的空洞。
“燒了。”眉凝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楓葉,業火將其化作透明的蝴蝶,“順便告訴那些商人,再敢拿這種假貨騙人,我就燒了整個黑市。”
云溪圣地的鐘聲響起時,她已經走出了楓林。神眸碎裂的金光在她識海一閃而過,這次卻不再伴隨著不甘——而是某種釋然。神明之淚項鏈不知何時重新變得溫潤,吊墜里映出她的臉,比在帝蝶谷時清減了許多,卻終于有了幾分當年煮長壽面時的柔和。
“力量不是掠奪來的。”她低聲重復著蕭明毅的話,任由業火在指尖凝成一朵不會灼傷任何人的、金色的蝴蝶。遠處的星空裂隙緩緩閉合,她知道蕭明毅不會回頭,就像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走進那片楓林。
黑市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眉凝望著那些虛假的黑霧在業火中灰飛煙滅,忽然想起神女說過的“執念如獄,唯有自渡”。指尖的金蝶振翅飛起,帶走最后一片留影石殘渣,卻在她掌心留下一點溫熱——那是她差點遺忘的、屬于“眉凝”的溫度,不是圣女,不是業火掌控者,只是一個曾在月下花海煮面的、普通的女孩。
雨停了,楓葉上的露珠折射出微弱的彩虹。眉凝摸向心口,那里終于不再空蕩蕩的——她放下了留影石,也放下了那個用力量堆砌起來的、尖銳的自己。或許有朝一日,她會真正明白,最強的力量從來不是神眸或帝皇蝶,而是能坦然面對遺憾的、溫柔的勇氣。
而此刻,她只需要沿著石板路慢慢走回圣地,任金蝶指引著方向——那里有她未完成的修煉,有需要守護的圣地,還有,一個終于敢直面自己內心的、嶄新的開始。
東極海的怒濤拍打著礁石,眉凝攥著殘破的傳送符,業火在海水中化作零星火星。身后三位天神圣地長老的追殺滅意畢露,其中一人甩出的鎖鏈纏上她腳踝,鋒利倒刺瞬間沒入皮肉,咸澀的海水混著鮮血涌進傷口,疼得她險些握不住鐵鍋。
“圣女大人,”為首的長老陰惻惻地笑著,袖中飛出十二道符篆,“圣主有令,東極海的鮫人秘寶,不該由失勢者染指。”
業火在喉間灼燒,眉凝強撐著揮出一刀。空間法則在海水里大打折扣,刀刃只在礁石上留下淺痕,卻激怒了蓄勢待發的長老們。鎖鏈突然收緊,將她拖向深海,咸水灌進口鼻的剎那,她看見海底深處游過的鮫人殘影——那些傳說中能織出鮫綃的生靈,此刻正用憐憫的眼神望著她這個將死之人。
“原來……圣主還是容不下我。”她在心底苦笑,神明之淚項鏈卻在此時劇烈震顫。記憶如潮水倒灌:圣主壽辰時她煮的長壽面,赤靈被封圣女那日他眼里的算計,還有今早她偷聽到他與長老密語“眉凝若去東極海,便讓她永遠留在那里”。
鎖鏈的倒刺刺破動脈的瞬間,業火終于突破極限。整座海面突然沸騰,她周身燃起不灼肉身的純白火焰,那是連神明之淚空間都未曾記載過的、業火的本源形態。三位長老驚恐后退,卻被火焰凝成的鎖鏈纏住腳踝,拖進沸騰的海水里。
“為什么……”其中一人在汽化前慘叫,“你怎會有這種力量?”
“因為我終于明白,”眉凝咳出海水,任由純白業火舔舐傷口,“業火不是兇器,是熔爐。”她抬手按在胸前,那里正有金光透過皮膚溢出——那是蕭明毅神眸碎裂時,偷偷渡給她的最后一道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