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真的要與整個上界為敵？”靈獸的聲音帶著哭腔。

“不是為敵，是重塑?！泵寄钔馑僚暗暮诎涤蛐奘?，看見他們正在拆除圣地用來關押邪修的“凈化塔”，“當舊秩序沾滿鮮血，唯有打破它，才能建立真正的平衡。”

地牢方向傳來蕭明毅的怒吼，卻被邪力屏障層層阻隔。眉凝握緊鐵鍋，任由鳶尾色業火在周身燃起——這是她選擇的路，哪怕要背負所有罵名，哪怕要與摯愛刀劍相向，她也要在黑暗與光明的夾縫中，殺出一條讓兩界共存的血路。

因為有些真相，必須用鮮血來換取；而有些黎明，只能在最深的黑暗中孕育。

天神圣地的鎏金殿頂在戰火中轟然坍塌，眉凝被邪力鎖鏈拽向塵埃時，看見六皇子站在云端，手中握著融合了神眸與圣火的審判之劍。他身邊的星空神女撒出銀河鎖鏈，將黑暗域的邪霧斬成齏粉，而慕天圣子趙思的御空劍陣，正收割著血河君最精銳的骨衛。

“沒想到……主角光環如此刺眼?！泵寄寥プ旖茄E，業火在鎖鏈間掙扎卻再無往日鋒芒。血河君的骨笛滾落在她腳邊，笛身的草繩已被戰火焚斷——那個總追著她要邪力糖果的世子，此刻正蜷縮在父親懷里，化作邪霧中最后一抹微光。

“血河君！”她的呼喊被審判之劍的轟鳴吞沒。血河君的邪力觸手在圣子們的圍攻下支離破碎，臨終前卻用最后的力量將她推離戰場，眼中竟有解脫的笑意：“原來……上界真的有這樣的‘正義’……”

六皇子的劍穿透血河君胸膛的瞬間，眉凝聽見黑暗域千萬子民的哀嚎。那些曾與她交換過糖果的邪修孩童，那些用腐草為她編花環的婦人，此刻都在圣火中化作飛灰。她腕間的血河令牌碎成齏粉，里面藏著的、血河君未說完的“共存”二字，終究沒能傳達。

“眉凝，你輸了?！毙强丈衽ば嵌鴣恚箶[掃過血泊卻纖塵不染，“黑暗域的邪惡，終究敵不過上界的天命所歸?！?/p>

業火在眉凝眼底奄奄一息，她望著六皇子胸前晃動的神明之淚項鏈——那是圣主當年從她母親尸身上奪走的遺物，此刻卻成了“正義”的象征。蕭明毅被鎖在神女身后，神眸金光已被圣火凈化成純粹的白，再無昔日的星河璀璨。

“天命所歸？”她笑了，笑聲震落殿頂殘雪，“你們口中的‘正義’，不過是踩著無辜者的骨血堆砌的高臺?！彼聪蜈w思，后者正用邪修的魂魄加固劍陣，“慕天圣子的‘斬邪劍典’，可還需要黑暗域幼童的精魄來增幅？”

趙思的劍尖一顫，六皇子卻揮手打斷：“邪祟就是邪祟！今日之后，上界再無黑暗域！”審判之劍落下的剎那，眉凝閉上眼，卻沒等來預想中的疼痛。血河君的世子不知何時撲在她身上，小小的虎牙咬著她衣角，眼中倒映著即將熄滅的邪月。

“姐姐的火……還能再亮嗎？”

業火在孩童掌心燃起最后一朵小花，純白如她初入圣地時的模樣。眉凝抱住孩子顫抖的身軀，感受著他的體溫逐漸消逝，終于明白自己究竟錯得有多離譜——她以為能在權力的漩渦中守住本心，卻忘了，有些黑暗，根本不該用另一種黑暗來對抗。

“能的?！彼p聲說，業火突然沖破所有枷鎖，在廢墟上凝成鳳凰形態。這一次，火焰不再有鳶尾色的邪力，而是純粹的、能照亮深淵的白。六皇子的審判之劍在火光中寸寸崩裂，星空神女的銀河鎖鏈化作星屑，就連蕭明毅眼中的空白，也在火光中重新泛起漣漪。

“原來……業火的真諦是寬恕?！笔捗饕愕穆曇舸┻^火海，神眸碎片從他眉心飛出，與她的業火重新共鳴。眉凝看見記憶中月下花海的畫面，看見母親臨終前的微笑，終于明白——真正的強大，從來不是掌控黑暗，而是守護光明的勇氣。

但一切都太晚了。六皇子在主角光環的庇護下重整旗鼓，星空神女的星輝再次凝聚成囚籠。眉凝抱著血河君的世子，任由業火耗盡最后一絲力量，被重新戴上邪力項圈。她望向黑暗域方向，那里的邪霧正在急速退去，只留下一片荒蕪的焦土。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勝利？”她被拖向戰俘營時，看見趙思正在收集血河君的骨笛碎片，六皇子則將世子的邪力核心剜出，“用仇恨延續仇恨，用殺戮證明正義？”

無人回答。星空神女的面紗遮住了表情，蕭明毅的神眸再次變得空洞，唯有六皇子高舉審判之劍，接受上界修士的歡呼。眉凝低頭看著世子逐漸透明的身軀，用業火在他掌心寫下一個“光”字——這是她能給他的，最后的承諾。

夜幕降臨時，天神圣地的地牢里，眉凝靠著冰冷的石壁，聽見遠處傳來黑暗域子民的哀歌。她摸向心口，那里有業火與神眸的碎片在跳動，如同兩界最后的心跳。或許他們贏了這場戰爭，但她知道，真正的黑暗，才剛剛在“正義”的光環下，悄然滋生。

而她，將成為見證這一切的活死人，帶著血河君的遺愿，帶著世子的希望，在最深的地牢里，等待下一個能點燃業火的人——那個能真正明白，正義不是殺戮的借口，而是守護生命的勇氣的人。